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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2/5)

突然好像听到老太婆所在的那间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他住了手,像死人样一动不动。但是毫无动静,这么说,是他的幻觉。突然清清楚楚传来一声轻微的叫喊,或者似乎是有人轻轻地、断断续续地,随即又住了声。后来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约摸有一两分钟寂静无声。他蹲在箱旁边,等待着,大气也不敢,但是突然起来,拿了斧,跑了卧室。

但是他刚翻了翻这堆破旧衣服,突然从袄底下一块金表来。他赶把这堆东西全都翻了一遍。真的,在那些破旧衣服里混杂着一些金首饰,——大概都是些抵押品,有会来赎回的,也有不会来赎的,——镯,表链,耳环,佩针,还有些别的东西。有的装在小盒里,另一些只不过用报纸包着,不过包得整整齐齐,看来十分珍惜,而且包了两层纸,还用带捆着。他毫不迟延,立刻把这些东西袋和大衣袋,既不挑选,也没把那些小包和小盒打开看看;东西这么多,他没来得及拿…

莉扎薇塔站在房屋中间,双手抱着个大包袱,呆呆地望着被人杀害的,脸白得跟麻布一般,似乎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到他跑来,她像片树叶样浑打战,轻轻颤抖,脸上一阵痉挛;她微微抬起一只手,张开了嘴,但还是没有叫喊,于是慢慢地后退着躲开他,退到墙角落里,两直愣愣地盯着他,可是一直没有叫喊,仿佛由于气不足,喊不来。他拿着斧向她扑了过去:她的嘴搐,扭歪了,样那么悲哀,就像很小的小孩叫什么给吓着了,直盯着让他们到害怕的那个东西,想大声叫喊时一样。这个可怜的莉扎薇塔老实到了这程度,甚至没有抬起手来护着自己的脸,虽说在这时候,这是最必须、也是最自然的动作,因为斧正对准她的脸举了起来。她只是稍稍抬起空着的左手,不过离脸还很远,慢慢地向他伸过去,仿佛是要推开

他很着急,抓起那些钥匙,又忙起来。但是不知怎的总是不顺利:钥匙都锁孔。倒不是因为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但他总是错:例如,他明明看,不是这把钥匙,去,可还是往里。他突然想起,也猜,这把和其他几把小钥匙挂在一起的、带锯齿的大钥匙肯定不是开屉柜的(上次他就想到了),而是开一个什么小箱的,或许所有财都藏在这个小箱里。他丢开屉柜,立刻爬到床底下,因为他知,老太婆们通常都是把小箱放在床底下的。果然不错:那里有个相当大的箱,一俄尺多长,箱盖是拱形的,蒙着红制山羊,上面还钉着些小钢钉。那把带锯齿的钥匙刚好合适,把箱开开了。最上面是一条白被单,被单底下是一件兔小袄,上面蒙着红的法国图尔绸;袄下面是一件绸连衫裙,再下面是一条披巾,再往底下好像都是些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他首先在那块红法国图尔绸上净自己那双沾满血污的手。“这是红的,在红的东西上,血看不大来”他这样考虑,可是突然醒悟过来:“上帝啊!

我疯了吗?”他惊恐地想。

串作一串,串在一个小钢圈儿上。他立刻拿着钥匙跑卧室。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屋里有个供着圣像的、老大的神龛。另一边靠墙摆着一张大床,很净,上面有一床棉被,被面是用零碎绸缎拼接起来的。第三面墙边放着一个屉柜。怪事:他刚把钥匙屉柜的锁孔上,刚刚听到钥匙的响声,突然到全一阵痉挛。他突然又想丢下一切,离开这里。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要走已经迟了。他甚至嘲笑自己了,突然又一个让人惊慌不安的想法使他吃了一惊。他突然好像觉得,老太婆大概还活着,还可能苏醒过来。他丢下钥匙和屉柜,跑回尸那里,拿起斧,又一次对准老太婆抡起斧,但是没有打下去。毫无疑问,她已经死了。他弯下腰,又在近仔细看了看她,他清清楚楚看到,颅骨给打碎了,甚至稍稍歪到了一边。他本想用手指摸一摸,但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就是不摸也看得来。这时血已经了一大摊。突然他发现,她脖上有一细线带,他拉了拉它,但线带很结实,拉不断,而且让血给了。他试着从她怀里把它拉来,但不知有什么东西碍事,给挡住了。他急不可耐地又抡起斧,本想从上边,就在这儿,在尸上砍断那细带,可是没敢这么;他忙了两分钟光景,两手和斧都沾上了鲜血,好不容易割断那细带,没让斧碰到尸,把线带拉了来;他没错——这是钱袋。线带上挂着两个十字架,一个是柏木的,一个是铜的,除了十字架,还有一个小珐琅圣像;和这些东西一起,还挂着一个油渍斑斑、不大的麂钱袋,钱袋上还有个小钢圈儿和小圆环。钱袋装得满满的;拉斯科利尼科夫没有细看,就把它了衣袋,两个十字架却丢到了老太婆的膛上,这一次还拿了斧,然后跑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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