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这时房门轻轻地开了，有个姑娘怯生生地东张西望着，走进屋里。大家都惊讶而好奇地看着她。拉斯科利尼科夫没有立刻认chu她来。这是索菲娅-谢苗诺芙娜-ma尔梅拉多娃。昨天他第一次看到她，然而是在那zhong时候，那样的环境里，她又穿了那么一shen衣服，所以印在他记忆里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形象。现在这却是一个衣着朴素，甚至穿得和穷人一样的姑娘，还十分年轻，几乎像个小姑娘，谦逊端庄，彬彬有礼，脸上神情开朗，可又好像有点儿胆怯。她穿一件很朴素的、家常穿的连衫裙，dai一ding老式的旧帽子；不过还像昨天一样，手里拿着一把小伞。看到chu乎意外的满满一屋子人，与其说她gan到不好意思，倒不如说她完全惊慌失措了，她像小孩子样觉得害怕，甚至zuo了个想要退chu去的动作。

“啊…是您吗？…”拉斯科利尼科夫异常惊讶地说，突然gan到很窘。

他立刻想到，母亲和妹妹已经从卢任的信上略微知dao，有这么一个行为“不端”的年轻姑娘。他刚刚还在抗议卢任的诽谤，说他是tou一次看到这个姑娘，现在她却突然进到他屋里来了。他还记起，对“行为不端”一词，他丝毫没有提chu抗议。这一切在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地一闪而过。但是他更加聚jing1会神地看了看她，突然发觉，这个被侮辱的人已经给作践成这个样子，顿时可怜起她来。当她吓得想要逃走的时候，他心里真难过极了。

“我完全没想到您会来，”他赶jin说，同时用目光留住她。

“请坐。您大概是从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那儿来。对不起，不是这里，请坐这儿…”

索尼娅进来的时候，坐在拉斯科利尼科夫三把椅子中jin靠门边那把椅子上的拉祖米欣欠起shen来，让她进去。起初拉斯科利尼科夫想让她坐到沙发上佐西莫夫坐过的那个角落里，但是想到，叫她坐沙发未免过于亲昵了，因为沙发也就是他的床，于是又赶jin让她坐到拉祖米欣坐的那把椅子上。

“你呢，请坐这里，”他对拉祖米欣说，让他坐到佐西莫夫坐过的那个角落里。

索尼娅坐了下来，几乎吓得发抖，并怯生生地看了看那两位女士。看得chu来，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怎么能和她们坐在一起。想到这一点，她吓得突然又站起来，完全惊慌失措地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我…我…来只待一会儿，请原谅我打搅您，”她结结baba地说。“是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叫我来的，她没有人可供差遣…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恳请您明天去参加安魂弥撒，早晨…作日祷的时候…在米特罗法尼耶夫斯基墓地①，然后上我们家去…去她那里…吃饭…请您赏光…她叫我来请您。”——

①米特罗法尼耶夫斯基墓地是埋葬小官吏、手艺人和士兵的公墓，建于一八三一年霍luanliu行的时候。

索尼娅讷讷地说完，不作声了。

“我一定尽可能去…一定去，”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也欠起shen来，也说得结结baba地，而且没有把话说完…“您请坐，”他突然说“我得跟您谈谈，请坐啊，——您也许很忙，但是请给我两分钟时间…”

他把椅子推给她。索尼娅又坐下来，又怯生生地、惊慌失措地赶快朝那两位女士看了一yan，突然低下了tou。

拉斯科利尼科夫苍白的脸突然涨得血红；他仿佛浑shenchou搐了一下，两yan闪闪发光。

“妈妈，”他jian决而执拗地说“这是索菲娅-谢苗诺芙娜-ma尔梅拉多娃，就是那位不幸的ma尔梅拉多夫先生的女儿，昨天我亲yan看到他被ma踩伤了，他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说过…”

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朝索尼娅看了一yan，微微眯feng起yan睛。尽guan在罗佳jian定和挑衅的目光bi1视下，她gan到-促不安，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一让自己得到满足的机会。杜涅奇卡严肃地凝神注视着这个面se苍白的姑娘的脸，困惑不解地细细打量着她。索尼娅听到在介绍她，又抬起yan来，但是比以前更加慌luan了。

“我想请问您，”拉斯科利尼科夫赶jin对她说“今天你们那儿事情办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来找麻烦？…譬如说，警察局里。”

“没有，一切都过去了…因为，是怎么死的，这太明显了；没有人来找麻烦；只不过那些房客很生气。”

“为什么？”

“因为尸ti停放了很久…现在天热，有臭味…所以今天晚祷前就抬到墓地去，抬到小教堂去停放到明天。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起初不愿意，现在自己也看chu，不能再…”

“那么今天？”

“她请您赏光，明天去参加教堂里的安魂弥撒，然后去她那里，参加酬客宴。”

“她要办酬客宴？”

“是的，随便弄几样菜；她一再嘱咐，叫我谢谢您，谢谢您昨天帮助我们…没有您帮助，就gen本没钱安葬，”她的嘴chun，还有下ba，都突然抖动起来，但是她努力克制着，忍住了，赶快又垂下yan睛看着地下。

谈话的时候，拉斯科利尼科夫凝神细细地打量她。他看到的是一张瘦削的、十分瘦削的小脸，面se苍白，长得不够端正，有点儿尖，生着尖尖的小鼻子和尖尖的小下ba。甚至不能说她长得漂亮，但是她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