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些’，——妙极了，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再说下去，再说下去！”

“丽萨，因为假使他不践踏，却收下了钱，那么回家以后，过了一两个小时就会到丢脸而痛哭起来，一定会这样的。哭完了以后，也许明天天一亮就会跑到我那里去，把钞票扔在我面前，加以践踏，象刚才一样。现在他带着胜利的心情走回家去，虽然也知是‘害了自己’，却会十分自豪。那么至迟等到明天去让他收下这二百卢布，就一定会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因为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人格，把钱扔过了，践踏过了。…他在践踏的时候是不可能知我明天还会再送给他的。况且这钱他其实是迫切需要的。他现在虽然很自豪，但是甚至就在今天，他也会想到他是丢掉了多么大的帮助。到了夜里他会想得更加厉害，甚至梦也会想到这事，到了明天早晨也许就会情愿跑到我这里来，请求原谅了。这时候我正好到了那里，说：‘好了，您是个傲的人，您已经用事实证明了，现在可以收下来，原谅了我们吧。’到那时候他自然会收下来的！”

“重要的是现在应该让他相信，虽然他用我们的钱，他还是同我们大家平等的，”阿辽沙继续陶醉地说“不但平等，而且甚至还要些。…”

“啊呀，的确会这样，我现在完全明白了！哎，阿辽沙，您怎么会什么都知？这样年轻，就已经了解人的心灵了。…我是永远也不会想到的。…”

“什么错误？为什么又带来了好？”

“关于些这句话…我说得似乎不大适当，…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因为…”

沙说，从桌旁站了起来，烦恼地在屋里踱步。

“不会饿死的，因为这二百卢布早晚会到他们手里去。他明天还是会收下的。明天一定会收下来的，”阿辽沙说，沉思地大步踱来踱去。“您知，丽萨，”他忽然在她面前站住了，接着说：“我自己也犯了一个错误，但这错误却带来了好。”

“为什么，为什么再好也没有了呢？”丽萨嚷，极为惊讶地望着阿辽沙。

阿辽沙仿佛有陶醉似的说“他自然会收下来的”这句话。丽萨拍起手来。

“哎呀，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自然没有关系！对不起，阿辽沙，亲的，…您知，我以前几乎不大尊敬您，…尊敬是尊敬的，却是从平等的地位发，现在我却要把您看得更些地来尊敬您。…亲的，您不要因为我说‘俏话’生我的气，”她立刻极为情地接过他的话

“怎么好些？好什么？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没有饭吃，就会饿死的。”

“是这样的：他很胆怯，是一个格弱的人。他受尽了折磨，却又心很好。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忽然生起气来，把钱扔在地上践踏呢，因为您要知，其实他到最后一刹那也还不曾料到会去践踏的。现在我觉得，他是因为在许多方面到受了屈辱。…这在他的境况下也是不足为怪的。…首先他就到恼火，因为他当着我的面过分见了金钱大喜过望的心情，一也没有在我面前掩饰它。假使当时他虽喜而并不显得特别，丝毫不神，也和别人一样，一面接钱，一面装腔作势地为难的样，那时候他还有可能勉收下来，但是他过于老老实实地显喜来，这是很丢脸的。唉，丽萨，他是一个既老实又好心的人，他在这类事情上糟就糟在这里！他当时说话的时候，嗓音老是那么微弱无力，话又说得那么急促，不断小声地又笑又哭，…他真的哭了，心情是那样的喜悦，…当他讲到他的女儿，…又讲到他可以在别的城里谋到一个位置的时候。…而他刚刚倾诉了一番真心话，就又忽然因为自己把整个心灵都向我袒来而到了羞惭。因此他立刻恨起我来。他是那非常害怕丢脸的可怜人。他最到害臊的是那么快就把我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那么快就对我放下了武，刚刚还在攻击我，威胁我，忽然看见了钱，就拥抱起我来了。因为他确实拥抱了我，不断用手拍拍我。大概正因为这样，他到自己丢了脸，恰巧这时我又犯了错误，很严重的错误。我忽然对他说，如果他搬到别的城市去钱不够用，还能给他，甚至我也可以拿自己的钱给他，要多少都行。正是这句话使他忽然吃了一惊：吗连我也要来帮助他？您要知，丽萨，受屈辱的人到最难堪的就是忽然大家全以他的恩人的姿态来对待他，…我听说过这事情，长老对我说过的。我不知怎样形容，但是我自己也常常见到过这情形的。而且连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觉。更重要的是他虽然直到最后的一刹那还不曾料想到真会践踏钞票，却毕竟还是有这样的预，这是一定的。正因为他有这样的预，所以他特别兴。…这一切虽然很糟，却一定会有好的。我甚至想，再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