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的时代,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您会成为名人,成为财政部最需要的人物,现在它正处境十分困难。我们的钞票贬值害得我觉都睡不好,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我这方面的心情别人不大了解。…”
“夫人,夫人!”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又打断了她的话,心里怀着某种不安的预感“我很可能会十分,十分愿意遵从您的劝告,您的聪明的劝告,夫人,很可能会到那边去,…到金矿上去,…我可以将来再来和您谈这件事,…甚至谈许多次,…但是现在这三千卢布,刚才您那样宽宏地…哦,这笔钱真可以解救了我。如果今天可以…您知道,现在我连一个钟头、一个钟头也不能耽搁…”
“够了,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够了!”霍赫拉柯娃太太坚决地打断他的话。“问题是您究竟去不去金矿?您是不是完全决定了?请您象数学公式那么明确地回答我。”“去的,夫人,以后去的。…随便您吩咐我到哪里去,夫人,我都肯去,…但是现在…”
“您等等!”霍赫拉柯娃太太喊了一声,跳起身来,跑到她那张有无数抽屉的漂亮的写字台边去,开始一个一个地拉抽屉,在那里寻找什么东西,十分急迫。
“三千卢布!”米卡想,连呼吸都屏住了“而且立刻就拿出来,用不着写任何契约、文书,…哦,这可真是绅士派头!真是了不起的女人,只要不是这样爱叨唠就更好了。…”
“就是这个!”霍赫拉柯娃太太回到米卡的身边,高兴地喊着“我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质神像,用一根带子系着,是人家有时连同贴身十字架一块儿挂在身上的那一种。
“这是从基辅请来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她虔诚地继续说下去“从大殉道者瓦尔瓦拉的骸骨上取下来的。让我亲自给您挂在脖子上,祝福您开始新生活和新事业。”
她果真把神像给他套在颈上,还要把它塞进衣服里去。米卡很窘地弯下身,帮着她一起塞,最后总算把那神像从领带和衬衫的领子里塞到了胸前。
“这样您就可以出远门了!”霍赫拉柯娃太太说,得意洋洋地重又坐了下来。
“夫人,我真感动极了,…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这样的盛意,不过…您要知道,现在时间对我来说是多么宝贵!…那笔我十分指望您宽宏大量地借给我的款子…哦,夫人,既然您这么好心,令人感动地对我这样慷慨,”米卡忽然冲动地提高声音说“那么我可以向您老实表白,…不过您是早就已经知道的,…我在这里爱上了一个人。…我对卡嘉变了心…我是说,对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变了心。…唉,我对她实在无情无义,但是我在这儿爱上了另外…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夫人,也许是您瞧不起的,因为一切情况您早就知道,但我却怎么也抛不开她,怎么也抛不开,所以现在,这三千卢布…”
“一切都抛开它,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霍赫拉柯娃太太用断然的口气打断他说“抛开它,尤其是女人。您的目标是金矿,女人是不能带到那里去的。在您取得了财富和名誉回来以后,您可以在最上等的社会里找到一位心上人儿。一个现代的女郎,有知识,不迷信。到了那个时候现在还刚提出的妇女问题已告解决,就会出现了新的女性…”
“夫人,问题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合手央求起来。
“正是在这里,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这正是您所需要的,您所渴求的,只是您自己不知道。我并不反对现在讨论的妇女问题,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妇女的发展以至于最近的将来妇女在政治上的地位,——这是我的一种理想。我自己也有女儿,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我在这方面的心情别人也很少知道。关于这问题我曾写信给作家谢德林。这位作家在妇女的天职方面给了我不少指导,不少启示,因此去年我寄了一封匿名信给他,信里只有两行:‘我为了现代的妇女拥护你,吻你,我的作家。请您继续干吧。’下面署名是:‘母亲’。我本想署名‘现代的母亲’,有点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只署了‘母亲’两字,这样显得更富于道德上的美,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而且‘现代’两字也容易使他想起《现代人》①来,在如今的图书审查制度下,这种联想对他来说也是很不愉快的。…哎哟,我的天,您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