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有恐惧。那个为首的小个波兰人原来是个退职的十二级文官，曾在西伯利亚充当兽医官，姓穆夏洛维奇。另一位佛罗莱夫斯基原来是自行开业的牙医。他们两人一走屋内，尽是由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在发问，却立刻朝站在旁边的米哈伊尔-卡罗维奇答话，莫名其妙地把他当作这里的主要官员和上峰，声声称他：“上校先生”一直等到米哈伊尔-卡罗维奇几次加以指示，才知应该对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回话。原来他们除了有些字还带音以外，完全能很正确地讲俄语。穆夏洛维奇开始烈而骄傲地讲其他和格鲁申卡以前和现在的关系来，使米卡立刻冲冲大怒，嚷着说他不许“这卑鄙的人”当着他的面这样说话。穆夏洛维奇立刻指“卑鄙的人”这句话，请求把它记笔录里去。米卡简直气炸了。

“自然看见过的，不过不是两万，而是七千，在我的太太把我的小庄园抵押去的时候。她远远地给我看了一，在我面前夸耀一下。那是很大的一叠钞票，全是一百卢布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的钱也全是一百卢布的。…”

“您以为他能答应收下这‘权利’用来两千三百卢布现款么？”

“就是卑鄙的人，卑鄙的人！把这记上去，再记上说，尽要记笔录，我还是叫他卑鄙的人！”他嚷着说。

“您以前曾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两万卢布么？”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微笑着问。

他很快就被放走了。后来到格鲁申卡。审问官们显然怕她一来可能会使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产生烈反响。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甚至对他低声劝了几句，但是米卡只是以默默地低作答，表示“不会的”米哈伊尔-卡罗维奇亲自领着格

“一定会答应的，”米卡恳切地回答“你想一想，这里不止两千，有四千，甚至六千他都可以捞到！他立刻可以雇律师，不是波兰人，便是犹太人，不但三千，就是整个契尔什涅都可以从老手里抢过来。”

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虽然把这事记了笔录，但是在这不愉快的情况下表现了极可赞扬的办事能力和应变手段。他在对米卡严词告诫以后，立即不再往下询问那些罗曼克的事而赶转到实质问题上去。在实质问题上波兰人所供的一段话特别引起了审问官们的好奇，那就是米卡在那间小屋里对穆夏洛维奇行收买，答应给他三千块钱，七百是现钱，其余的两千三百“明天早晨在城里”清，并且起誓赌咒地说他在莫克洛叶没有这许多钱，他的钱放在城里。米卡急切中说他并没有说过明天在城里一定钱的话，但是佛罗莱夫斯基一咬定确是这样，而米卡自己想了想，也皱着眉同意大概情况确实正如波兰人所说，他当时心情急躁，所以的确有可能会这样说。检察官牢牢抓住了这段证词，因为看来似乎已经侦查清楚（以后事实上也就这样下了结论），就是米卡到的三千卢布里的半数或一分确有可能就藏在了城里什么地方，也许甚至就在莫克洛叶什么地方，所以在米卡上只找到了八百卢布这样一桩在侦查上十分棘手的事实，也就得到解释了，——这事实至今尽只是唯一的而且是极微小的证据，但多少总还算是对米卡有利的一证据。现在连这唯一对他有利的证据也被推翻了。检察官追问：既然他自己断言只有一千五百卢布，但同时又以名誉向波兰人保证一定付清，那么他将到什么地方去到其余的两千三百，以便明天付给波兰人。米卡决地回答，他明天想付给“波兰佬”的并不是现钱，而是转让对契尔什涅合法权利的正式文件，就是他对萨姆索诺夫和霍赫拉柯娃提过的那项权利。检察官对于这“遁辞的天真幼稚”甚至笑了起来。

穆夏洛维奇的证词自然极其详细地写了侦讯笔录。然后就放两个波兰人走了。关于赌牌搞鬼的事几乎没有提到；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已经十分谢他们，不愿再用琐事烦扰，况且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酒后玩牌时愚蠢的争执。这一夜酗酒和胡搞的事情还会少么。…所以那两百卢布就这样留在波兰人的袋里了。

随后传了小老克西莫夫来。他迈着小步，畏畏缩缩地走来，衣冠不整，满面愁容。他一直躲在楼下格鲁申卡的旁，默然陪她坐着，如米哈伊尔-卡罗维奇以后所说：“一不对劲就为她哭泣起来，用小方格的蓝手绢睛。”因此反而得要她去劝他，安他。小老一来就立刻泪承认自己有错，因为他曾从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手里“因为穷而借了十个卢布”但是准备归还给他。…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直截了当地问他：他看没看见，究竟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手里有多少钱，因为他向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借钱的时候，可以比谁都离得近地看清他手里的钱。克西莫夫用极决的气回答，有“两万”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