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颤抖，她觉察到，但是颤抖得很自然。（“基督啊，我相信我自己也在害怕啊。”）

她把一双俏丽的睛转向他，朝他默默地凝视了一会。他脸上沉沉的，可是她看他是在害怕。

“尽你可能是个伟大的女演员…”

“我在等你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不乐意，”她终于低声地说。

伊维不答话。她继续慢条斯理地把梳妆台上的一样样东西都照朱莉娅向来要求的那样安放得整整齐齐。

“你说这话

“看在上帝份上，别忙个不完了，伊维。让我一个人待着。”

“我不忍心想到你非得把不该的钱去作赏钱，我知你不是钱多得用不完的，而且知你还要付尔夫球场的场地租费。我最恨有些女人跟小伙一起去，什么钱都让他们付。这是多不贴啊。我待你就像待罗杰一样。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会伤了你的情。”

“我正在躺一会。我怕有些不大舒服。你自己找把椅吧。多蒙你来了。”

朱莉娅的声音发抖了。她的下颤抖起来，她的肌失去了控制，异常令人动。汤姆局促不安地把目光避开去。

“给我开去。”

这时候他应该来了。已经五多了。他一定会来的；反正是他答应了的，可不是吗？她穿上一件晨衣，不是她化妆时穿的那件，而是一件梅红的男式丝绸晨衣。伊维没完没了地尽在那里整理东西。

“我不理解。我有整整两个晚上没有合，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要发疯了。我竭力要理解。可我不能理解。我不能。”

伊维转过来瞧着她。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鼻孔上。

“然而是我叫你去的呀。我还说希望你们玩得痛快。”

①《艺术家的生涯》（LaBoheme）是意大利歌剧作曲家普契尼（Giaco摸Puccini，1858—1924）所作三幕歌剧；咪咪是剧中女主角之一，在末一幕中患肺病不治而死去。剧中咪咪频频咳嗽，故下文朱莉娅“咳了两声”

“很遗憾。是什么不舒服？”

“再回重谈那个没有意思。我要对你说的只有这一句话：我恐怕一下还不我欠你的两百镑，我本没有这么多钱，不过我会陆续还你的。我极不愿意不得不请求你宽限我归还的日期，可我没有办法。”

（“我曾在哪戏里说过这段话？”）

“噢，你能，你完全能够理解。你对我恼火，你要对我报复。你报复了。你的确对我报复了。你再清楚没有地表达了你对我的蔑视。”

“那么你为什么寄给我那些钱，写给我那封信呢？这是多么侮辱人啊。”

“噢，没有什么。”她在灰白的嘴上装一丝微笑。“这两三个晚上我没有很好睡觉。”

“我对你说话，你吗死不开呀？”

朱莉娅去掉了舞台上的化妆之后，并不另外在脸上涂脂抹粉，只在睛底下抹上一层极淡的蓝影膏。她天生肤光、白皙，现在面颊上不搽胭脂，嘴上不涂红，显得形容憔悴。那件男式晨衣有一既是虚弱无奈、又是风倜傥的效果。她的心得叫她觉得难过，她非常焦急，可是照着镜喃喃地说：《艺术家的生涯，末一幕里的咪咪①。她几乎不知不觉像患着肺病似地咳了两声。她把梳妆台上雪亮的电灯都关了，躺倒在那张长沙发上。不多一会，有人敲门，伊维来通报芬纳尔先生来了。朱莉娅伸一只雪白、瘦小的手。

她在沙发上坐起来，双手在快要破碎的心房上。

“我当时没有怒气冲天。我不知你脑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们要去参加聚会，这是很自然的嘛。你不该想像我是那畜生，会不乐意你在两个星期的假期中有小小的乐。我可怜的小乖乖，我是只怕你厌烦呢。我不得你过得快活啊。”

吧。我才不她怎么想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复呢？我为什么要对你恼火呢？”

“我知你是这样说的，不过你的睛里冒着火。我并不要去，可罗杰偏要去。我对他说，我想我们应该回去同你和迈克尔一起吃晚饭，但是他说，你不得我们走开，可以图个清静；我就不愿为此多费。等我看到你怒气冲天的时候，回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我同罗杰到梅登海德去参加了那个聚会，而你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