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可不一样,”嘉莉姨妈和蔼地说。“法国女演员有个情夫,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噢,天哪,”朱莉娅说。
她在伦敦的生活,那里的兴奋、得意和痛苦的事儿渐渐地好像越来越遥远了。不久她觉得自己能够用平静的心情来考虑汤姆和她对他的感情了。她认识到受到更大损伤的是她的虚荣而不是她的心。在这里,一天天过得单调无味。不多几时,唯一使她记起伦敦的就是每逢星期一到来的星期日的伦敦报纸了。她拿了一大摞,整天阅读它们。她这才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到城堡周围的防御堤上去散步,眺望海湾中星罗棋布的岛屿。那里的灰色天空使她怀念英国的灰色天空。但是一到星期二早晨,她又重新沉浸在外省生活的宁静中了。她看大量的书,看那些在当地书店里买来的长篇小说,有英国的,也有法国的,她还读她心爱的魏尔兰。他的诗中有一种淡淡的哀愁,似乎正适合这座灰色的布列塔尼①城市、适合那些阴沉的古老石头房屋和陡峭而曲折的幽静街道。
①布列塔尼(Brittany)为法国西北部一半岛,圣马罗是半岛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
这两位老太太的娴静的习惯、平安无事的日常生活和悄悄的闲谈激起了她的同情。这些年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在她们身上发生过,一直到她们去世也不会发生什么,这样的话,她们的生活是何等没有意义啊。奇怪的是,她们竟感到满足。她们既不知怨恨,也不知妒忌。她们已经达到了朱莉娅站在脚光前向热烈鼓掌的观众鞠躬时所感觉到的那种超脱一般人际关系的境界。有时她还认为这种超脱的感觉是她最宝贵的财富呢。在她身上它是产生于骄傲,而在她们身上则是产生于谦卑。这两者可都给人带来一样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精神上的自由;只是在这两位老太太身上更为牢固。
迈克尔每星期写一封信给她,那是些直截了当的业务书信,向她报告西登斯剧院的票房收入情况和他正为下一部戏的演出所作的准备工作;但是查尔斯·泰默利却每天给她一封信。他告诉她伦敦城里传布的闲话,他高雅而娓娓动听地谈到他看到的画和读到的书。他亲切可喜地引经据典,在嬉笑中显出他的渊博。他谈论哲理而不迂腐。他向她倾诉他热爱着她。这些书信是朱莉娅所收到的最美的情书,为了传之后世,她决定把它们好好保存起来。也许有一天有人会把它们印出来,人们就会到国立肖像画陈列馆①去,看着她的画像,就是麦克伊沃伊②画的那幅,想到她曾经是这个凄枪、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女主人公而感叹。
①国立肖像画陈列馆(NationalPortraitGallery)于1856年建立于伦敦,1859年对外开放,着重陈列历代名人肖像,甚于考虑其艺术价值。
②麦克伊沃伊(ArthurAmbroseMcEvoy,1878—1924)为英国肖像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