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根本,每个人的本质、道德也同样只能无证据地为人相信或否认。因为在这个领域内无法提供准确的证据:实际成绩低于评价,最有利可图的往往源于最恶的心灵。
在第一次冲突中(无所畏惧地争取家庭的信赖)所有后来的生活冲突均已具雏形,似乎均已包含在其中。对在第一次冲突中,可以说在生活斗争的准备阶段,已经存在的童稚者的耸肩,乍看之下不是那么十分公平的。这些“不实际的人”也许会删除思想和痛苦的某些空洞无物的环节;最终人们会发现,他们不仅比别人感觉更温柔敏锐,也更接近真理和最深处的认识。因此一个“童稚”作家的世界观能够握住我们的心,克莱斯特便是这样;童稚在此并非弱点;它只是对存在的不幸的基本情状的一种比较诚实、比较认真的理解。我们大家身处这情状之中,面对着面,互不信任,每个人心中都在秘密地恳求人们相信自己,即使自己的品行无法得到证明也罢。克莱斯特和卡夫卡(在《失踪者》中)写下了许多激动人心的场面,以图表现一个永恒的场面——一个人蒙受了可耻的名声,一切外在因素都于他不利,他聚集最后一点良心,希望人们不要谴责他。不错,我有这么一个感觉,克莱斯特所有的作品都是围绕着这一点的。他的偶像是:凯特兴·封·海尔布隆。可是正如凯特兴信任她的骑上一样,潘台西利娅也希望阿奇勒斯在所有战斗性的仇恨表象下始终感觉到她的爱。托妮捆起了她的情人,把他交给了敌人,——表面上看作者是批判了她,但实际上她心底是希望他能相信她,相信她的感情。“你不曾对我不信任该多好啊,”这是她最后的话。还有阿尔克梅娜在她那发火的丈夫面前,爱菲(《碎罐记》中)在她的未婚夫面前,那看上去十分残忍的选帝候在那洪堡人面前——所有这些人都是难以理喻的、忧郁的、有罪的,或至少有不良行为的形象,却全都非常诚实,他们最强烈渴望的莫过于叫爱人认识他们深厚的爱。这是人类的基本情况,就克莱斯特来说,这是从他亲身感受的生活状况中扩展开来的。他有一个坏毛病:不爱写公文爱写诗——然而通过这个坏毛病,这伤风败俗的行为,他的家庭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他所创造的最激动人心的象征是:玛尔基斯·封·O.进入了新的境况(正如天赋将一个作品变幻推入作者的心灵一样),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知道事情发生了,医生的诊断再明确不过地给她判了死刑,然而她是无罪的。克莱斯特最大的创造性表现在:他用最强有力的论据将犯罪的表象堆在女主角四周,如同在一个殉教者周围堆柴垛一样。越是这样,划破云空的闪电就越亮,照耀着令人眩目的、雪白的无辜。所以,父亲认识到玛尔基斯·封·O.心灵的纯净,并向她道歉这个场面才会具有如此震摄魂魄的感情力量。是什么样的勇气引导作家提笔写下(早在弗洛伊德前很久)这些话的啊,任何人读到这里内心都会受到极大的震动:
女儿脖子后仰,两眼紧闭,静静地躺在父亲的胳膊上
…他坐有椅子上,长时间、热烈地、没完没了地对着她
的嘴吻着,眼里闪着晶莹的泪珠,简直像个热恋者!女儿
不说话;他不说话;他坐着,脸俯在她的脸上,如同俯在
他初恋的姑娘上面,拨正她的嘴,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