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切东西都不一样了。他们因此而不需要妥协。于是他们会飞快地打字,能拥有女人。他则站在他们旁边,惊奇地看着他们,看着一切,包括打字机和女人。他永远不能理解。
他的书是令人惊讶的。他自己则是更令人惊讶得多。我非常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祝您一切顺遂。假如我到布拉格来,我可以来拜访您吧,对吗?致最衷心的问候。
下一封信没有写日期,那是一声狂野的绝望的喊叫。密伦娜收到了卡夫卡从塔特拉疗养院寄来的绝交信。她摘录了他写给她的话:“不要写信来,阻止我们再会面。”原因很清楚;密伦娜想每隔一段时间同卡夫卡会一次面。但她不打算离开她的丈夫而始终同卡夫卡生活在一起。可是卡夫卡不能满足于一种婚姻替代物,对他说来,婚姻作为同妻子和孩子们的命定的组合.意味着生活中最神圣的峰巅。当时,在卡夫卡日益恶化的健康状况下,也许完全不去考虑婚姻问题是明智的。只有某种不现实、不理智的事情的实现,只有一个奇迹才能拯救他。卡夫卡在寻找这个奇迹;后来他确实在朵拉·笛芒身上享受到这么一种奇迹的余晖;而密伦娜由于其完全接近现实的个性不能将这种奇迹带给他,尽管她作出了很大努力,尽管她已经那么接近于打破一切事件的框框。“我有罪还是无罪?”她在这封感情如暴风雨般的信中问我(信里她将许多处涂抹得无法辨认)。她想要从我这里得知,她是否也是那些救不了弗兰茨的女人中的一员。
现将这封信全文译载如下:
亲爱的博士先生:
请原谅我不能用德文来写。但愿您懂得很多捷克文,因而能理解我的意思;请您原谅我的打扰。我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我的脑子再也不能忍受任何印象、任何思想,再也不能接受任何印象和思想,我一天所知,毫无感觉,什么也不理解;好像在这几个月中有某些非常可怕的事情撞上了我,但我不知道什么。我对这世界什么也不知道,我仅仅感觉到,假如刚离开我的意识的东西又回到意识中,我会杀死自己的。
我可以告诉您,一切是怎么、通过什么和为什么发生的;我可以向您叙述关于我、关于我的生活的一切;但有什么用呢——再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手里拿着弗兰克从塔特拉寄来的信,一个足以致命的请求,同时是个命令:“不要写信来,阻止我们再会面。只有这个请求静静地充实着我的内心,只有它能使我以某种方式活下去,其它一切只能继续摧毁。”我没有勇气发出一个问题,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问您的是什么。耶稣基督啊,我恨不得把太阳穴按到脑子里去。您只要告诉我一点,您最近曾同他在一起,您是知道的:我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请求您,别来信给我安慰,别对我说,谁也没有过错,别给我写心理分析。这一切,您听见吗,您要写给我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信赖您,马克斯,在我一生中也许最困难的时刻,天晓得;我请求您也给我以信赖。清理解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谁是弗兰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快要发疯了;我作出了努力,去正确地行动、去生活、去思想、去感觉,根据良知,但不知什么地方存在着罪孽。我想听的是这个。当然我不知道您是否能理解我。我想知道,我的情况是否使弗兰克也为我的缘故而痛苦,痛苦过,就像在所有别的女人身上一样,以致他病情恶化,以致他在我面前也要逃到他的恐惧心理中去,以致我现在也必须消失,我是否对此负有罪过,或者这是否是他自己的本质的延续。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我必须知道这一点。您是唯一也许知
道点什么的人。我请求您给我答复,请您用赤裸裸的、简单明了的、当然也是残酷的事实真相回答我。[三行字画掉,无法辨认]。如果您给我答复,我会非常感激。这将使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从何处下手。此外我请求您告诉我消息,他近况如何?数月来我对他一无所闻。“画掉了两行]。我的地址:M.K,维也纳八区,65邮局,贝诺街。请您原谅,我不能将这封信誊清;我甚至不能再读一遍。谢谢。密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