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费解，”哈表示赞同，“我想谁都不知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启示录》里满是天使、怪兽和莫名其妙的话。就是那样。”

然而汤姆什么也没明白，他对哈这么说了。

冬天的加房里面看上去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火炉里烧着旺火，给房的气里的加，小房间里又闷又，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哈一下就找到了《圣经》，拿到汤姆面前。

“可是最后这句——‘不再有时日了’——它是什么意思呢？”汤姆追问，“我必须知，它很重要——大钟的钟摆上写着这句话，天使起誓也说这句话——他起誓说不再有时日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七雷所说的你要封上，不可写来。’

“也许指的是最后审判日的号声响——世界末日来临吧。”哈不很明确地说。汤姆看她不会再给他多少帮助了。她已经合上《圣经》，往后跨了一步，准备把它送回加房去。她朝池塘的方向望去，两只睛顿时就亮了——亚伯果然在为她扫去池塘里其他地方的积雪。

她拿着书往后翻，一边轻声地自言自语：“……《启示录》。《启示录》是《圣经》的最后一分。”

他们继续在《圣经》里查找，终于，哈找到了那一章的那几节。

哈现在翻到了《圣约翰启示录》，汤姆的目光越过她的手臂读着书上的文字。就在这时，传来了轻轻的响声——是一双脚踏在雪地上的声音——两人都抬起来：亚伯转过榛树桩的拐角过来了。他也许是来火炉，也许——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柄细枝扫帚——是来帮哈把池塘里其他地方的积雪扫掉。

亚伯仍然瞪着睛。

“我又看见另有一位大力的天使从天而降，披着云彩，上有虹，脸面像日，两脚像火。他手里拿着小书卷，是展开的。他右脚踏海，左脚踏地，大声呼喊，好像狮吼叫。呼喊完了，就有七雷发声。七雷发声之后，我正要写来，就听见从天上有声音说：

哈误解了亚伯脸上惊愕的表情，她以为亚伯是盯着《圣经》，实际上他是盯着汤姆——或者，更准确地说，盯着跟《圣经》在一起的汤姆。“亚伯，”哈不安地说，“你生气啦？我们——我的意思是，我，当然啦，是我——我想在《圣经》里查儿东西，很快就完。”

汤姆念：“《启示录》，第十章，第一至六节。”他大声重复着，想把它牢牢记住。就在这时，哈说：“嘘！楼上是不是有动静？”她慌慌张张地把钟盘的门重新关上，着汤姆门来到园里。

哈已经把《圣经》放了回去。“你跟我一起到池塘去看我冰吗，汤姆？”

这时汤姆想起了亚伯放在加房里的那本《圣经》，于是他们就往那边去了。汤姆注意到现在哈很轻松地就把门打开了：她一伸手就够到门上的方铁块，甚至用不着踮起脚尖。显然，从汤姆最初在园里见到她之后，她已经长大了不少。

“我所看见的那踏海踏地的天使向天举起右手来，指着那创造天和天上之，地和地上之，海和海中之，直活到永永远远的，起誓说：‘不再有时日了。”’

“不，”汤姆说，“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带着沉重的思绪，转离开了哈，离开了他如此却妨碍他思考的园里寒霜晶莹的一切，走大房，上楼回到床上去了。

“《启示录》第十章，第一至六节。”汤姆一边走一边念叨。

“不再有时日了……”汤姆喃喃地念叨，他想到世界上所有的钟都不再走动、不再敲响，被最后审判日的号声淹没，永远停止。“不再有时日了……”汤姆又说了一遍。他隐隐地觉得，这六个字里似乎蕴着无穷的可能。

“如果你反对的话，我非常抱歉。”哈说完，等待他的反应。

“我最好把我的《圣经》拿来帮你查一查。”哈说。但她似乎非常不愿意再走大房到楼上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汤姆读完后，脑里又是云又是虹，又是火焰又是雷电，以及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的壮丽辉煌——大概就像多年以前那位不知名的钟盘画家脑海里的情形一样。

我不记得是哪一章哪一节了。”

“不……不……”他似乎在理清脑海里的思路，“那本书里有‘真理’，也有‘灵魂的得救’。凡是阅读这本书的人——不，他们绝对不该下地狱。”他用手碰了碰垂在额前的一绺发，似乎是在不合时宜地表示一歉，但汤姆知他是在有意识地歉，在向他歉。然后，亚伯似乎不愿意再打扰他们，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