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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还没研究过。”王德说完,哈哈的笑起来。他想起二年前在《国文》上学了“研究”两个字,回家问他父亲:“咱们晚饭‘研究’得了没有?”被他父亲一掌打在脸上,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干辣辣的发烧。父亲不明白儿子说“研究”你说可笑不可笑。王德越发笑的声音高了。
“你是非打不可,有什么可笑呢?”
“是可笑!人要把鼻子倒长着,下雨的时候往嘴里guan水,难dao不可笑?人要把胡子长在手掌上,长成天然小mao刷子,随便刷衣裳,难dao不可笑?挨打是手上疼,guan不着心里笑!”“你不知dao李应家里的事?”老张早知dao王德是宁挨打不止笑的人wu,不如听着他笑。
“我不知dao。”
“好!你今年十九,李应也十九;他可以作大学长,你为何不可以?假如我要派你作大学长,你干不干?”王德和李应是最好的学友,他只有一件事不满意李应,就是李应作大学长。王德以为凡是老人都可恨,他的父亲因为他说“研究”就打得他脸上开hua。老人,在王德想,就是专凭势力不懂人情的老古董。除了老人要算年青而学老人行为的为可恶。街坊邳三年青青的当军官,打bu下的兵丁比父亲打儿子还毒狠。城里的钱六才二十多岁,就学着老人娶两个媳妇。邳三,钱六该杀!至于李应呢,岁数不大,偏板着面孔替老张chui胡子瞪yan睛的guan束同学。如今老张要派王德作大学长,他自己笑着说:“王德!还没娶媳妇,就作大学长,未免可笑,而且可杀!”王德于是突然立起来,往外就走。
“你别走!”老张把他拦住。“有你的好chu1!”“有什么好chu1?”
“你听着,我慢慢对你说。”老张把王德又推在小凳上。“你要当大学长,我从此不打你。可是你得帮我算铺子的账目。”
王德滴溜溜的转着两只大yan睛,没有回答。
“还有好chu1!你现在拿多少学钱,每天领多少点心钱?”
“学钱每月六吊,点心钱不一定,要看父亲的高兴不高兴。”
“是啊!你要是作大学长,听明白了,可是帮我算账,我收你四吊钱的学费。”
“给父亲省两吊钱?”
“你不明白,你不用对你父亲说,每月领六吊钱,给我四吊,那两吊你自己用,你看好不好?”
“不告诉父亲?他要是知dao了,你替我挨打?”王德又笑了:设若父亲照打我一般的打老张一顿,多么有趣。“你我都不说,他怎会知dao,不说就是了!”
“嘴里不说,心里难过!”
“不会不难过?”
“白天不说,要是夜里说梦话呢?”
“你废话!”
“不废话!你们老人自然不说梦话,李应也许不说,可是我夜夜说。越是白天不说的,夜间越说的huan。”“少吃饭,多喝水,又省钱,又省梦!”
“省什么?”
“省——梦!你看你师母,永远不作梦。她饿了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喝点水。’”
王德止不住又高声笑起来。他想:“要是人人这样对待妇女,过些年妇人不但只会喝水,而且变成不会作梦的动wu。呕!想起来了,父亲常说南海有‘人tou鱼’,妇人tou,鱼shen子,不用说,就是这zhong训练的结果。可是人tou鱼作梦不作?不知dao!父亲?也许不知dao。哼!还是别问他,问老人不知dao的事情,结果是找打嘴ba!”
“王德!我没功夫和你废话,就这么办!去,家去吃饭!”老张立起来。
“这里问题太多,”王德屈指一一的算:“当大学长,假充老人,骗父亲的钱,帮你算账,多喝水,少吃饭,省钱省梦,变人tou鱼!…不明白,我不明白!”
“明白也这么办,不明白也这么办!去!gun!”王德没法子,立起来往外走。忽然想起来:“李应呢?”“你guan不着!我有治他的法子!去!”
老张把李应,王德的事,都支pei停妥,呷了一口凉茶。茶走下去,肚里咕碌碌的响了一阵。“老张你饿了!”他对自己说:“肚子和街上的乞丐一样,永远是虚张声势,故作丑态。一饿就吃,以后他许一天响七八十次。”他an了an肚pi:“讨厌的东西,不用和我示威,老张有老张的办法!”命令一下,他立刻觉得jing1神胜过routi,开始计划一切:“今天那两句‘立正’叫得多么清脆!那些鬼子地名说的多么圆熟!老张!总算你有本事!…”“一百四,加节礼三十,就是一百七。小三的爹还不送几斗谷子,够吃一两个月的。学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