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八爷厚意，不可不凑个闹。”南飞生显特别亲的样，捻着小黄胡说。

四下埋伏喊了一声“赞成”然后左角上说：“我们举南飞生！”右角上“…龙树古！”以次：“张明德”“孙占元”“孙定”“李复才”大概带有埋伏的全被举为起草委员。主席听下面喊一声，他说一声“通过”被举的人们，全向着大众笑了笑。只有孙老守备听到大家喊“孙占元”他更怒了：“孙占元，家里坐着如同小皇帝，代表算什么东西！”

老张立起来说：“今天天气很，恐怕议不什么结果，不如推举几位代表草定会章。”

“要请客，少不了你。”孙八说。

到了德胜桥。西边一湾绿，缓缓的从净业湖①向东来，两岸青石上几个赤足的小孩，低着，持着长细的竹竿钓那里的小麦穗鱼。桥东一片荷塘；岸际围着青青的芦苇。几只白鹭，静静的立在绿荷丛中，幽而残忍的，等候着劫夺来往的小鱼。北岸上一片绿瓦阁，清摄政王的府邸，依旧存着天潢贵胄的尊严气象。一阵阵的南风，着岸上的垂杨，池中的绿盖，摇成一片无可分析的绿狼，香柔柔的震着诗意。

孙八把叔父送上车去，才要庙，老张来向孙八递了一个。孙八把耳朵递给老张。

车夫们一舒腰，已到德胜门。了城，路略为平坦，几个车夫各不相下的加快速度，贪图多得一两个铜元。路旁没有买卖的车夫们喊着：“开呀！开！开过去了！”于是这几个人形而兽面的，更觉得非卖命不足以争些光荣。

“老人家今天酒喝的多，”老张歪着细声细气的说：“会场上有些闹脾气。你好歹和他们城到九和居坐一坐，压压他们的火气，好在人不多。我回家吃饭，吃完赶回来给你们预备下茶，快快的有后半天的工夫，大概可以把章程来了。”

“别瞎闹，一同走，多辛苦！”孙八把老张拉庙来，南飞生等正在天棚下脱去大衫凉快。老张向他们一说：“诸位！赏孙八爷个脸，到九和居随便吃东西。好在不远，吃完了回来好商议一切。”

洋车雇好，大家轧着四方步，宁叫肚受屈，不忙着吃饭的态度，往庙外走。众人上了车，老张还立在门外，用手向庙里指着，对一个巡击兵说话。路旁的人那个不值老张是自治会的大总办。

主席吩咐摇铃散会，大众没心听孙守备说话，纷纷往外走。他们顺手把心都包在手巾内，也有一面走一面吃的。后来孙八检皿，听说丢了两个茶碗。

“张先生你叫兵们去雇几辆洋车。”孙八对老张说。“我有我的包车。”龙树古说，说完绕着圆圈看了看大众。

“还是先商议。”龙树古说。

孙八是想先到饭馆一步，以表示作主人的样。老张是求路旁人赏识他的威风，只嫌车夫跑的慢。南飞生是坐惯快车，毫不为奇。龙树古是要显包车，自然不会拦阻车夫。李山东是饿的要命，只恨车夫不长八条。有车夫的争光好胜，有坐车的骄慢与自私，于是烈日之下，几个车夫象电气着似的飞腾。

大家都观赏着风景，谁还注意拉着活人飞跑的活人怎样把车曳上那又长又斜的石桥。那些车夫也惯了，一切运动好象和猫狗一样的凭着本能而动作。弯着腰把差不多低到膝上，努着珠向左右分着看，如此往斜里一气把车提到桥。登时一腰板，换一气，片刻不停的把两肘压住车把，向后微仰，脚跟着桥上的石往下溜。忽然一声“咯喳”几声“哎哟”只见龙军官一未改坐的姿式，好似有个大人把他提起，稳稳当当的扔在桥下的土路上。老张的车随着龙树古的，见

“不客气，吃你日还多着，不在乎今天。”老张笑了一笑。

就是瞎，还可以用嗅觉到那荷塘的甜；有的由不得要停住脚瞻览一回。甚至于老张的审观念也浮泛在脑际，唤之了。不过哲学家的与常人不同一些：“设若那白鹭是银铸的，半夜偷偷捉住一只，要值多少钱？那青青的荷叶，要都是铸着袁世凯脑袋的大钱，有多么中用。不过，荷叶大的钱，拿着不大方便，好在有钱还怕没法安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