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在的情况我不知。”

王德才觉满脸是汗，一面着，一面走上房去。“静！叔父有信没有？”王德好象把一肚气消散了，又替别人关心起来。

“好！明天上工罢！”

“王德！回来得早，事情怎样？”李应的隔着窗问。“姑母没在家？”

王德太卤！

王德去，看屋里并没什么陈设，好象不是住人的屋。靠墙一张洋式卧椅，斜躺着一个少年。拿着一张《消闲录》正看得神。那个少年着金丝镜，嘴里上下金牙衔着半尺来长小山药般中间镶着金箍的“吕宋烟”（不是那么，王德也无从看见那个人的金牙。）手上着十三四个金戒指，脚下一双镶金边的底鞋。前横着比老葱还的一条金表链，对襟小褂上一串蒜大的金钮，一共约有一斤十二两重。“你来就事？”那个少年人把报纸翻了翻，并没看王德。“是！”“今年多大？”

“广义的书记！”

“你坐下，叔父有信，问李应的事。信尾提着老张无意许张师母的自由。”

着那个年老的走院里。穿廊过走到楼背后的三间小屋。老仆叫王德等一等，他去回禀一声。“去！”老仆向王德手。

“没有，来告诉我你的事情。来，看院中多么！”

他们还似幼年相的那样亲，然而他们不自觉的在心的多了一些东西，多了一些说不的情。幼年的时候彼此见不着，他们哭；哭真安了他们。现在他们见不着，他们呆呆的坐着，闷闷的想着，他们愿杀了自己，也不甘隔离着。他们不知到底为什么，好象一个黄蝴蝶追着一个白蝴蝶的不知为什么。

“这样的楼房就会养着这样镶金的畜生！”

“王德，你又要说什么笑话？”

她比李应大两岁，可是从面貌上看，她是妹妹，他是哥哥。她轻轻的两眉，圆圆的一张脸，两只睛分外明，显沉静清秀，她小的时候王德比李应还，她王德的淘气，他的好笑，他的一笑一个酒窝，他的漆黑有神的珠…

“今天笑话都气跑了，你

“你——你与——”

“早八来，晚八走，事情多，打夜工。扫书房，钞文件，姨太太门伺候着站汽车。”

王德从财政街一气跑回李应的姑母家。李应的姑父开着一个小铺，不常在家。姑母今天也去。王德到院内垂丧气的往自己和李应同住的那间小屋走。

“十九岁！”

他们年幼的时候，她说笑话给他听，他转转珠又把她的笑话改编一回，说给她听，有时编的驴不对嘴。他们一天不见不见也见几次；他们一天真见不着，他们在梦里见几次。他们见不着的时候，象把心挖来抛在沙漠里，烈风着，飞砂打着，日炙着；他们的心碎了，焦了，化为飞灰了！他们见着，安了，快活了，他们的心用情在一了！

那个少年始终没看王德，王德一语未发的走去。王德走大门，回望了望那座红楼。

他们的亲是和年岁继续增加的。他们在孤寂的时候，渺渺茫茫的有一星光，有一活力，彼此掩映着，激着。他们的幽的心香，纵隔着三千世界，好象终久可以联成一线，浮泛在情天海之中的。他们遇见了，毫不羞愧的谈笑；他们遇不见，毫不羞愧的想着彼此，以至于毫不羞愧的愿意坐在一，住在一，死在一…“静！张师母的历史你知？”

“一月四块钱，伺候打牌分些零钱。”

“府上是找书记？”

王德的她，从环境上说，全村里再没有一个女比她清秀的，再没有一个象她那样护他的，再没有一个比她念的书多的…

“请问我的报酬和工作？”

王德，李应和李静——李应的——是一同长起来的，无日不见面，当他们幼年的时候。李静自从她叔父事业不顺，城住在她姑母家里。白天到学堂念书，晚间帮着姑母作些家事，现在她已经毕业，不复升学。

“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