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旧。好，你去洗脸！你又胖了一些，我放心了！”她洗了脸，从袋中拿两块钱来：“叔父，这是李应给你的。”

利刃多一冷气，不单是疼。那一个城门分秒不停的涨着一条无形有声的瀑布，狂狼打的人们连连转，如逆狼而行的小鱼。李静倒退着，挨着城墙，用尽全力量，费了五分钟，才挤去。了城门风势更野了，可是来的黄沙比城里的腥恶的黑土净多了。她奋斗着，到底到了家，只是鼻洼的沙土，已经积了半寸多厚。

“那有事给你们作！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婚事。静儿，你待你叔父要和待你母亲一样，要说什么，说！”“这个事——”

“你是要叫我在城里找一事作？”

“你又跟你姑父要了钱？以后千万别再跟他要，他的钱不是容易来的！”

“叔父，我给你买来些心。”她把心包给她叔父看，纸包上已裹满了沙土。

“是！叔父你近来怎样？”

“好！给我作作。我自己作腻了！不吃，象缺些什么似的；吃，真是麻烦！”

“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叔父？”

“我先去洗一洗脸。”她用那冻红的手指摸着脸。“不用！先坐下，我看看你！”

“叔父老了！”他把手托住额默默不语的半天，然后又问：“那么你二十二了，你自己的事怎样？”

“啊？静儿？快来！”

“好！放在桌上罢。”

“妇女是没有自己的事的，人们也不许妇女有自己的事；可是我允许你主张你自己的事！”

她的叔父围着一个小火炉，看着一本书。见了李静，他喜的象一个蜂被风刮一间温室满列着可是他说话的声音依然非常低细，当风吼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叔父！是我！”

“叔父，你把我的岁数也忘了，到年底二十二！”李静半笑着，心中实在悲伤她叔父已把记忆力丧失。

李静一面收拾一切，一面和叔父说李应，王德的事，叔父的时候多于说话。饭作好，叔侄迎喜喜的吃了。“静儿你今年多大了？”她叔父低声问。

“静儿！我先说罢！现在有人要买你作妾，你要是心目中有相当的人，赶快决定。你有了托之，我呢，怎样死也甘心！”

“叔父，你吃什么？我给你作一作！”李静见桌上放着一块冻豆腐和些葱蒜之类。

“快坐下烤一烤手！”

李静明白叔父所指的人，因为王德曾给过她些暗示。“叔父！除死以外有第二个办法没有？”她把那两条好看的眉拧在一。

“没有！没有！你靠近我一些，我细细的告诉你！”李静把小凳搬近了他一些，她叔父的声音，象半枯的黄叶，在悄悄的寒风里，作着悲哀的微响。“我明说罢：老张要买你！我打算在他提婚之际，把张师母救来，现在已算失败，不用细说。第一步失败，第二步不能再延宕。就是你有合适的人，我赶快与你们立了婚约。我呢，对不起老张，只好一死！”“叔父，你想我和李应要是有心的，能叫你死不能？”李静的声音颤了！

“静儿！把气稳下去！我活着怎见比死了？这样的废死了，除了你和李应哭我一场，以外别无影响。我宁愿死不愿见老张。他上次来，带着两个

篱墙被风的“咯吱，咯吱”的响，那座破磨盘，在她的里，一起一落的好象要被风刮走。除了这些响声，屋里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她好似到了一个寒沈寂的山。“叔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