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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没有故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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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没有故事①

①据罗常培《我与老舍》“他后来所写的《微神》,就是他自己初恋的影儿。…他告诉我儿时所眷恋的对象和当时的gan情动dang的状况,我还一度自告奋勇地去伐柯,到了儿因为那位小姐的父亲当了和尚,累得女儿也zuo了带发修行的优波夷!以致这段姻缘未能缔结——”这篇原名《无题(因为没有故事〉》的文章记叙着老舍初恋时的gan情动dang,它比《微神》更真。

人是为明天活着的,因为记忆中有朝yang晓lou;假若过去的早晨都似地狱那么里暗丑恶,盼明天干吗呢?是的,记忆中也有痛苦危险,可是希望会把过去的恐怖裹上一层糖衣,像看着一chu悲剧似的苦中有些甜mei。无论怎说吧,过去的一切都不可移动;实在,所以可靠;明天的渺茫全仗昨天的实在撑持着,新梦是旧事的拆洗feng补。

对了,我记得她的yan。她死了好多年了,她的yan还活着,在我的心里。这对yan睛替我看守着爱情。当我忙得忘了许多事。甚至于忙忘了她,这两只yan会忽然在一朵云中,或一汪水里,或一banhua上,或一线光中,轻轻的一闪,像归燕的翅儿,只须一闪,我便gan到无限的chun光。我立刻就回到那梦境中,哪一件小事都凄凉,甜mei,如同独自在chun月下踏着落hua。

这双yan所引的一点爱火,只是极纯的一个小火苗,像心中的一点晚霞,晚霞的结晶。它可以照明了liu水远山。照明了chunhua秋叶,给海狼一些金光,可是它恰好的也能在我心中,照明了我的泪珠。

它们只有两个神情:一个是凝视,极短极快,可是千真万确的凝视。只微微的一看,就看到我的灵魂,把一切都无声的告诉了给我。凝视,一点也不错,我知dao她只须极短极快的一看,看的动作过去了,极快的过去了,可是,她心里看着我呢,不定看多么久呢;我到底得guan这叫作凝视,不论它是多么快,多么短。一切的诗文都用不着,这一yandao尽了“爱”所会说的与所会作的。另一个是yan珠横着一移动,由微笑移动到微笑里去,在chu1女的尊严中笑chu一点点被爱逗chu的轻佻,由热情中笑chu一点点无法抑止的高兴。

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握过一次手,见面连点tou都不点。可是我的一切,她知dao;她的一切,我知dao。我们用不着看彼此的服装,用不着打听彼此的shen世,我们一yan看到一粒珍珠,藏在彼此的心里;这一点点便是我们的一切,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都是pei搭,都无须注意。看我一yan,她低着tou轻快的走过去,把一点微笑留在她shen后的空气中,像太yang落后还留下一些明霞。

我们彼此躲避着,同时彼此愿ma上搂抱在一chu1。我们轻轻的哀叹;忽然遇见了,那么凝视一下,登时huan喜起来,shen上像减了分量,每一步都走得轻快有力,像要tiao起来的样子。

我们极愿意过一句话,可是我们很怕jiao谈,说什么呢?哪一个日常的俗字能daochu我们的心事呢?让我们不开口,永不开口吧!我们的对视与微笑是永生的,是完全的,其余的一切都是破碎微弱,不值得一作的。

我们分离有许多年了,她还是那么秀mei,那么多情,在我的心里。她将永远不老,永远只向我一个人微笑。在我的梦中,我常常看见她,一个甜mei的梦是最真实,最纯洁,最完mei的,多少多少人生中的小困苦小折磨使我丧气,使我轻看生命。可是,那个微笑与yan神忽然的从哪儿飞来,我想起唯有“人面桃hua相映红”差可托拟的一点心情与境界,我忘了困苦,我不再丧气,我恢复了青chun;无疑的,我在她的洁白的梦中,必定还是个mei少年呀。

chun在燕的翅上,把chun光颤得更明了一些,同样,我的青chun在她的yan里,永远使我的血温暖,像土中的一颗子粒,永远想发chu一个小小的绿芽。一粒小豆那么小的一点爱情,yan珠一移,嘴chun一动,日月都没有了作用,到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总是一对刚开开的chunhua。

不要再说什么,不要再说什么!我的烦恼也是香甜的呀,因为她那么看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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