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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3)

站起来,他觉他又象个人了。太还在西边的最低,河被晚霞照得有些微红,他痛快得要喊叫来。摸了摸脸上那块平的疤,摸了摸袋中的钱,又看了一角楼上的光,他把病忘了,把一切都忘了,好似有什么心愿,他决定走城去。

"刘四爷,看看我的车!"祥把新车拉到人和厂去。

于是,祥找到了包月,就去住宅山;掉了事而又去拉散座,便住在人和厂。

"我可还得在这儿住,多咱我拉上包月,才去住宅门!"祥颇自傲的说。

城门里挤着各样的车,各样的人,谁也不敢快走,谁可都想快快过去,鞭声,喊声,骂声,喇叭声,铃声,笑声,都被门儿——象一架扩音机似的——嗡嗡的联成一片,仿佛人人都发着声音,都嗡嗡的响。祥的大脚东一步,西跨一步,两手左右的拨落,象条瘦长的大鱼,随狼跃那样,挤了城。一便看到新街路是那么宽,那么直,他的发了光,和东边的屋上的反光一样亮。他

。歇了老大半天,他到桥吃了碗老豆腐:醋,酱油,椒油,韭菜末,被的雪白的豆腐一,发的味儿,香得使祥要闭住气;捧着碗,看着那绿的韭菜末儿,他的手不住的哆嗦。吃了一,豆腐把开一条路;他自己下手又加了两小勺辣椒油。一碗吃完,他的汗已透了腰。半闭着,把碗递去:"再来一碗!"

他的铺盖还在西安门大街人和车厂呢,自然他想奔那里去。因为没有家小,他一向是住在车厂里,虽然并不永远拉厂里的车。人和的老板刘爷是已快七十岁的人了;人老,心可不老实。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库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放过阎王账。这些营生所应有的资格与本领——力气,心路,手段,际,字号等等——刘爷都有。在前清的时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跪上铁索,刘四并没皱一皱眉,没说一个饶命。官司教他了过来,这叫作"字号"。了狱,恰巧了民国,巡警的势力越来越大,刘四爷看地面上的英雄已成了过去的事儿,即使黄天霸再世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他开了个洋车厂。土混混,他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什么时候该一把儿,哪里该松一步儿,他有善于调动的天才。车夫们没有敢跟他耍骨②的。他一瞪,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得迷迷忽忽的,仿佛一脚登在天堂,一脚登在地狱,只好听他摆。到现在,他有六十多辆车,至坏的也是七八成新的,他不存破车。车租,他的比别家的大,可是到三节他比别家多放着两天的份儿。人和厂有地方住,拉他的车的光儿,都可以白住——可是得上车份儿,不上账而和他苦腻的,他扣下铺盖,把人当个破壶似的扔门外。大家若是有个急事急病,只须告诉他一声,他不忽,里火里他都心的帮忙,这叫作"字号"。

刘四爷是虎相。快七十了,腰板不弯,拿起还走个十里二十里的。两只大圆,大鼻,方嘴,一对大虎牙,一张就象个老虎。个几乎与祥一边儿剃得很亮,没留胡。他自居老虎,可惜没有儿,只有个三十七八岁的虎女——知刘四爷的就必也知虎妞。她也长得虎虎脑,因此吓住了男人,帮助父亲办事是把好手,可是没人敢娶她作太太。她什么都和男人一样,连骂人也有男人的快,有时候更多一些样。刘四爷打外,虎妞打内,父女把人和车厂治理得铁筒一般。人和厂成了洋车界的权威,刘家父女的办法常常在车夫与车主的上,如读书人的引经据典。

看了车一:"不离!"

在买上自己的车以前,祥拉过人和厂的车。他的积蓄就给刘四爷给存着。把钱凑够了数,他要过来,买上了那辆新车。

不拉刘四爷的车,而能住在人和厂,据别的车夫看,是件少有的事。因此,甚至有人猜测,祥必和刘老是亲戚;更有人说,刘老大概是看上了祥,而想给虎妞个招门纳婿的"小人"。这猜想里虽然怀着妒羡,可是万一要真是这么回事呢,将来刘四爷一死,人和厂就一定归了祥。这个,教他们只敢胡猜,而不敢在祥面前说什么不受听的。其实呢,刘老的优待祥是另有笔账儿。祥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新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着旧的习惯。假若他去当了兵,他决不会一穿上那上就不傻装傻的去欺侮人。在车厂里,

"行!"刘四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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