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你们前头去啦。你别打人啦。”
“可是你也别乱窜啦!一会儿落在后头,一会儿又跑到前头。你不懂得军规吗?是头一年当兵,还是怎么的?”下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有叶子烟吗?”
“只剩些碎末儿啦。”
“抖出来过过瘾吧。”
下士抽着烟,走到排尾去了。
已经是黎明时分,捷克侦察兵正好撞上了德国人的监视哨。德国人一排齐射,划破了寂静。然后以同样的间歇时间,又齐射了两排。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在战壕上空升起,人声喧闹起来,信号弹的紫色火花还没从空中消失,德国人已经开炮了。轰!轰!——紧跟着第一次的轰隆声又响了两下:轰!轰!咯咧,咯咧,吱吱吱!——炮弹的飞鸣声越来越刺耳,象钢钻一样,穿透空气,呼啸着从前面那半连士兵头顶上掠过;沉寂了一瞬间——远处,在斯托霍德河渡口附近,响起了已经减弱的爆炸声——咚咚!…咚咚!…
第一次齐射后,走在捷克侦察兵后面约四十沙绳远的散兵线卧倒了。信号弹爆出了一片红色的光亮;“钩儿”借着光亮,看到士兵们都象蚂蚁一样在灌木丛中和树林里爬行,已经不再嫌恶泥泞的土地,而是紧贴在地面上,寻找藏身之地。人们在每条小沟里乱爬,伏在每块稍稍隆起的坡坎后面,把脑袋扎进每个小坑里。但是当噼噼啪啪的机枪火力象五月的暴雨一样,猛烈地扫射、摧毁树林的时候,进攻者终于支持不住;都开始往回爬,把脑袋拚命缩进肩膀里,象毛毛虫一样紧贴在地面蠕动,不论手还是脚,都连弯也不敢弯一下,只是象蛇一样扭动,在身后的湿泥上留下一道光滑的印迹…有些人跳起来,飞奔而去。爆破性枪弹在树林子里呼啸肆虐,象吧咂嘴一样爆裂开来。炸落松针,劈裂松树,象毒蛇的蕊子一样刺进地里去。
退回第二道战壕时,前面那半个连损失了十七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特别连的哥萨克们正在调整队伍。他们走在前面那半个连的右边一点儿,小心摸索前进,由于预先消灭了德国人的哨兵,本以为可以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当朝捷克侦察兵打了一排枪以后,德国人全线都被惊动了。他们盲目射击起来,打死了两名哥萨克,打伤了一名。哥萨克把伤号和阵亡的都抬回来,他们整顿队伍,在交谈着:
“应该把我们的人埋掉。”
“这用不着咱们操心,他们会埋掉的。”
“应该多为活人想想,死人的需要已经很少了。”
过了半点钟,接到团部的命令:“兹命令你营会同哥萨克特别连,在炮兵轰击完毕后,向敌人进击,并将敌人逐出第一道战壕。”
稀疏的炮击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二点。哥萨克和步兵都布上岗哨,躲在土洞里休息。中午时分,开始冲锋了。在他们左面一点的主要地段,大炮还在轰鸣,——那里也重新发动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