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亚自己把孩喂到一周岁。九月里给他们断了，但是直到秋，她的仍然没有恢复过来；牙齿在削瘦的脸上闪着白的光泽，两只因为瘦而显得大的睛里也闪耀着温的朦胧的光芒。她把全力都用在孩上了，对自己则得凑合就凑合，完家务事以后的全时间，都在孩上：给他们洗澡，洗布，打衣，补补，而且经常是斜倚在床上，耷拉着一条，从摇篮里抱两个孩，摇着肩膀，把两只胀得鼓鼓的、象香瓜似的黄大，从大的衬衣里拿来，同时喂两个孩。

匆匆赶来的接生婆喊：

“这样他们会把你全都的。喂得太勤啦！”伊莉妮奇娜拍拍孙孙女胖了褶儿的小抱怨。

“喂吧！别舍不得！人又不能给你油，”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唯恐儿媳妇听老太婆的话，鲁地嘴说。

“你这个就会胡说的木罐，巫婆！”他在老婆面前摇晃着一个指甲长得要命的手指喊。“你胡说！麦列霍夫家不会很快就断的！儿媳妇给我们生了一个哥萨克外加一个姑娘。这个儿媳妇可太好啦！主啊，这样的情义我可怎么报答她呀，我的小心肝儿？”

那年是个丰收年：母生的是双生，在米哈伊洛夫节前，绵羊生的也是双生，山羊…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对这情况到奇怪，暗自盘算：

“今年真是个走鸿运的年，是个丰收年！全是双生。现在我们家是人畜兴旺…噢呵呵！”

“司乔普卡在胡说！他这是为了葛利什卡来侮辱我。

但是有一天，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司捷潘从战壕的土屋里走来时，把一条绣的手绢掉在地上，彼得罗走在他后面，就拾起了这条绣得很致的手绢，而且认了手绢是妻的手艺。仇恨又重新在彼得罗和司捷潘之间打了一个死结。彼得罗在等待时机，死神在等待司捷潘，——他很可能在脑盖骨上带着彼得罗的印记死

这几年的光景就象顿河满的在退落一样，日趋式微。寂寞得令人心烦的日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地，在日常的忙、劳和穷困中过，在喜少愁多，在为前线上的人担惊受怕，连觉都睡不着的忧虑中过去了。彼得罗和葛利里偶尔从战斗队里寄回几封信来，信都得很脏，上面打满了邮戳。葛利里的最后一封信不知被谁打开看过：信纸的半页是用紫墨整整齐齐地写的，但是在灰信纸的边上却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墨符号。彼得罗比葛利里写得勤一些，并且在写给达丽亚的信里写了些恐吓她的话，要求她不再胡搞——显然，那些有关妻的放行为的传言已经到他那儿去了。葛利里还随信汇些钱来——是他的薪金和“十字章奖”的奖金，还说要回来休假，但是不知为什么，却总不见回来。弟兄俩走了各自不同的路：战争把葛利里压倒了，尽了他脸上的红光，涂上了一层黄疸，他不再期望能等到战争结束那天，但是彼得罗却青云直上，官运亨通，一九一六年秋升到了司务长，他拍连长的，得了两枚十字章，而且已经在信里透过，正在钻营保送他去军官学校学习。夏天里，托回来休假的阿尼库什卡带来一德国钢盔、一件军大衣和一张自己的照片。他那变老的脸在灰的相纸上显得很自负，两撇白胡向上卷翘着，扁鼻下面张开的、毅的嘴上挂着熟识的笑容。生活本在向彼得罗招手、微笑，而他之所以喜战争，是因为战争给他展开了不平凡的前程：他这样一个自幼就拽尾的普通的哥萨克，怎么敢想当军官和过另外一舒适的生活呢？但是现在战争爆发了——在战争的烽火中，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未来逍遥自在的生活…彼得罗现在的生活只有一儿不尽如意：村里传着妻的坏话。司捷潘-阿司塔霍夫这年秋天曾回家度假，他回团以后，就当着全连的人嘘说，他和彼得罗守活寡的妻在一起过了个愉快的假期。彼得罗不以为然地听着同伴们的传话；他脸沉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