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一条城郊的小胡同的名字。他们一同走着。在十字街上博戈沃伊追上了他们。

“这跟面可不一样！”赫维雷奇科哼哼说，于是大家也都善意地笑了。

安娜-波古德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探索着一切。她死缠着本丘克，扯着他那件寒酸的夹大衣袖，寸步不离地在机枪旁边打转儿。

“你们只顾笑吧，木人，把事情全耽误啦！本丘克同志，叫您这伙怪老实儿吧，要不就叫他们见鬼去吧！革命正在危急中，可是他们却在笑话人！”他摇晃着象铁锤似的拳，沙哑地说。

“胡说！”她毫不糊地说，然后微微一笑。“你在胡说，本丘克同志！…我是问你，咱们什么时候上击场？”不知为什么她这样一笑似乎变得更天真、更容易接近、更有人情味了。本丘克在她旁停下来；她呆呆地望着街的尽，太正在那里落下去，夕照的霞光把一切都染成了紫。他低声地回答说：

“你问什么时候去击场，是吗？明天去。你现在要到哪儿去？你住在哪儿？”

只有斯捷潘诺夫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叫：

“如果散筒里的结冰了——那怎么办呢？如果遇上大风，偏差有多大？本丘克同志，这应当怎么办？”她用没完没了的问题纠缠着他，并用着期待神情的两只大黑睛仰脸看着本丘克，睛里闪着变幻不定的、温的光芒。

“笨得奇！”有涵养的雷宾德尔也附合他说。

“安娜-波古德科…第二号机枪手，你很，就象什么人的幸福一样！”

本丘克好象在挨打似的，低下去，用情的玩笑吻说：

他的确比大家都更容易、更迅速地掌握了机枪的一知识。只有格沃尔基扬茨一个人落后了。时常听见他象哭似地、难过地叹：

四天工夫，他本没有好好看看她。地下室里光线昏暗，而且不好意思，本也没有工夫仔细看她的面貌。第五天黄昏的时候，他们一同走地下室。她走在前面；走上最后一级梯阶，掉过来，问了一个什么问题，本丘克就着黄昏的光亮看了她一，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她用习惯的姿势整理着发，微微仰起脑袋，斜睨着他，等待回答。本丘克没有听清她的问题；一又甜又苦的滋味涌上心，他慢腾腾地、一级一级走上来。她那被低沉的落日映成粉红的鼻孔，由于张在轻轻地翕动（她没有摘下巾，所以理起发来就很吃力）。嘴的线条刚毅英俊，同时却又象小孩的一样温柔。略微翘起的上嘴上有些短短的黑茸，清晰地衬托着白净的面。

“又不对！为什么？——不知！”

“应当去教同志怎么，不只是在一旁龇牙咧嘴地笑！”材大、胳膊很长的机车修理厂老工人克鲁托戈罗夫大瞪着睛，支持斯捷潘诺夫的意见。

她在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总到很拘束；仿佛是为了受拘束行报复，所以对她要求得特别严格，神也有意显得特别冷淡；但是每天早晨，一分钟也不差，正七钟，她瑟瑟缩缩、两只手在草绿棉军装的袖筒里，趿拉着两只大的步兵靴底，走地下室的时候，他就验到一激动、不平凡的情。她比他稍矮一儿，格象所有的健壮的、从事力劳动的姑娘们那样丰满，——可能还有儿蛇腰，要不是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睛使她全都显得丽异常的话，她就算不上怎么漂亮啦。

“真是一笨驴，真是一——笨驴！整个纳希切万只有你这么一！”凶狠的希腊人米哈利迪愤愤地说。

“喂，本丘克！你听我说，咱们明天怎么集合呢？”本丘克一面走着，一面告诉他，明天在季哈亚小树林外面集合，克鲁托戈罗夫和赫维雷奇科用车把机枪运到那里去；上午八钟集合。博戈沃伊跟他们一同走过了两个街区，就告别了。本丘克和安娜-波古德科默默无语地走了几分钟，她斜着

了一门炮，结果它爆炸啦，——害得我好苦。可是由于这个缘故，现在可显我的本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