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得这签字吧？”那人又说。

“先生，”他说“这很好。您既然就是来人。但是那‘一切零星债款’得照付给我。这笔债不少呢。”

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了。他到两烈的恚恨，恨自己必须放弃原先期望的腐蚀，又恨自己被击败。那人又说：“您可以把这张纸留下，好卸责任。”

这次，他把恭敬的样丢在一边了，斩钉截铁地说：“无——名——无——姓的先生，我一定要领回珂赛特，除非您再给我一千埃居②。”

那确是芳汀的签字。德纳第也认清了。

随后，他

德纳第望着那壮无比的和那一片荒凉的地方。

那个人立起来了，他一面用中指弹去他那已磨损的衣袖上的灰尘，一面说：“德纳第先生，她母亲在一月份计算过欠您一百二十法郎，您在二月中寄给她一张五百法郎的账单，您在二月底收到了三百法郎，三月初又收到三百法郎。此后又讲定数目，十五法郎一月，这样又过了九个月，共计一百三十五法郎。您从前多收了一百法郎，我们只欠您三十五法郎的尾数，刚才我给了您一千五百法郎。”①德纳第受到的，正和豺狼到自己已被捕兽机的钢牙咬住钳住时的受一样。

他和豺狼一样行动起来。他把一抖。他曾用蛮的办法得到过一次成功。

客店老板乐得浑酥。

他用左手牵着珂赛特，用右手从地上拾起他的那。

“是的，先生，我要把她带回去。我来告诉您。我考虑过了。事实上，我没有把她送给您的权利。我是一个诚实人，您知。这小姑娘不是我的，是她妈的。她妈把她托付给我，我只能把她还给她的妈。您会对我说：‘可是她妈死了。’好。在这情况下，我就只能把这孩给这样一个人，一个带着一封经她母亲签了字的信，信里还得说明要我把孩给他的人。这是显而易见的。”

①此数字和前面叙述芳汀遭难时欠款数字不完全相符，原文如此，照译。

接着，他试图作一次无望的挣扎。

这陌生人心平气和地说：“来，珂赛特。”

珂赛特浑战栗，靠在老人怀里。

“好了！”他心里想“站稳脚。他要来腐蚀我了！”

“这签字摹仿得相当好，”他咬牙咕哝着“不过，让它去吧！”

滨海蒙特勒伊，一八二三年三月二十五日

这人，不回答，把手伸到衣袋里，德纳第又瞧见那个装钞票的夹现在他前。

正当他们越走越远时，德纳第一直望着他那两只稍微有伛偻的宽肩膀和他的两个大拳。

那人带着珂赛特到林中去了，把那呆若木的客店老板丢在一边。

那陌生人在打开夹以前，先向四周望了一望。那地方是绝对荒凉的。树林里和山谷里都不见一个人影。那人打开夹，可是他从那里来的，不是德纳第所期望的那一叠钞票，而是一张简单的小纸，他把那张纸整个儿打开来，送给客店老板看，并且说：“您说得有理。念吧。”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他心里想。

德纳第拿了那张纸，念：　德纳第先生：请将珂赛特来人。一切零星债款，我负责偿还。此颂大安。

德纳第向后退却，章法却不。

芳汀

②埃居（écu），法国古钱币名，因类较多，故折合的价值不一。

他呢，他的光直到德纳第的睛底里，一字一顿地回答：“你——要——把——珂赛特——带——回——去？”

赛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