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变卖家的钱几乎不够付丧葬费。那用人找到一张破纸，了给吕斯。那上面有上校亲笔写的这样几句话：吾儿览：皇上在铁卢战场上曾封我为男爵。王朝复辟，否认我这用鲜血换来的勋位，吾儿应仍承袭享受这勋位。不用说，他是当之无愧的。

上校后毫无遗。吉诺曼先生派人把他的一把剑和一军服卖给了旧货贩。左右邻居窃取了园，劫掠了那些稀有的木。其他的植都变成了荆棘丛莽，或者枯死了。

早有人去找医生和神甫。医生来得太迟了，神甫来得太迟了。他儿也一样，来得太迟了。

同时他又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那行为可耻。不过，这能说是他的过错吗？他不他的父亲，还有什么可说的！

屋里的人个个在悲伤，悲伤到不能自已。用人在屋角里痛哭，神甫在噎噎地念着祈祷，医生在揩着泪，死者也在掉泪。

他所到的凄凉，也只是他在看见任何其他一个死人躺在他面前时所能到的那凄凉。

吕斯在韦尔农只停留了四十八小时。安葬以后，他便回到黎，继续学他的法律，从不追念他的父亲，仿佛世上从不曾有过那样一个人似的。上校在两天以内了土，三天以内便被遗忘了。

从那朦胧的烛光中，可以看到在躺着不动、颜惨白的上校的脸上，有一大颗从那死了的里的泪珠。睛已失去神采，泪珠却还没有。那是哭他儿迟迟不到的泪。

在那后面，上校还加了这样几句话：就在那次铁卢战役中，有个中士救了我的命。那人叫德纳第。多年以来，我仿佛记得他是在黎附近的一个村里，谢尔或是孟费郿，开着一家小客店。吾儿如有机会遇着德纳第，望尽力报答他。

。病一天比一天沉重。吕斯到达韦尔农的那个傍晚，上校的神志已开始昏迷了，他推开他的女仆，从床上爬起来，大声喊：“我儿不来！我要去找他去！”接着他走自己的卧室，倒在前房的方砖地上。他刚刚才断气。

医生、神甫和那妇人从悲痛中望着吕斯，谁都不说一句话，惟有他，才是外人。吕斯，无动于衷，只到自己的样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帽原是在手里的，他让它掉到地上，借以表明自己已哀痛到没有力气拿住帽了。

吕斯望着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末一次会面的那个人，望着那张雄赳赳令人敬慕的脸，那双睁着而不望人的睛，那一白发，壮的肢，肢上满是黝褐的条痕，那都是些刀伤，满是红的星星，那都是些弹孔。他望着那又长又阔的刀痕给那张生来慈祥的脸添上一层英勇的气概。他想到这个人便是他的父亲，而这个人已经死了。他一动不动，漠然立着。

吕斯拿了那张纸，在手里，那并不是自他对父亲的孝心，而是自对一般死者的那泛泛的敬意，那敬意在大家的心里总是那么有威力。

吕斯在帽上缠了一条黑纱，仅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