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赛特在知自己的同时，失去了那不自以为的神态——不可言的神态，因为由天真稚气烘托着的是无法形容的，没有什么能象那容光焕发、信步向前、手里握着天堂的钥匙而不知的天真少女一样可。但是，她虽然失去了憨稚无知的神态，却赢回了端庄凝重的魅力。她整个被青的乐、天真和貌所渗透，散发着一光辉灿烂的淡淡的哀愁。

冉阿让看着她胡闹，着急。他觉得他自己只能是个在地上爬的人，至多也只能在地上走，现在却看见珂赛特要生翅膀。

凡是可以及这现状的，哪怕只及表，都会使他胆战心惊，以为这是另一东西的开始。他从来不太知什么是女的，但是，通过本能，他也懂得这是一极可怕的东西。这青焕发的，在他旁，前，在这孩天真开朗、使人心惊的脸上，从他的丑，他的老，他的窘困、抵、苦恼的土壤中开放来，日益辉煌光艳，使他瞪望着，心慌意。

对她自己的貌有了信心以后，女的灵魂便在她心中整个儿开了。她见了呢便厌恶，见了棉绒也到羞人。她父亲对她素来是有求必应的。她一下便掌握了关于帽、裙袍、短外、缎靴、袖边、时式衣料、行颜这方面的一整学问，也就是把黎女人搞得那么动人、那么奥、那么危险的那学问。“勾魂女人”这个词儿便是为黎妇女创造的。

正是在这时候，吕斯过了六个月以后，又在卢森堡公园里遇见了她。

这话是在珂赛特的卧房里问的，珂赛特转对着挂在衣柜里的那寄读生服装。

珂赛特第一次穿上她的黑缎短披风，着白绉纱帽门的那天，她靠近冉阿让，挽着他的臂膀，愉快，乐，红，大方，光艳夺目。她问：“爹，您觉得我这个样怎么样？”冉阿让带着一自叹不如的愁苦声音回答说：“真漂亮！”他和平时一样蹓跶了一阵。回到家里时，他问珂赛特：“你不打算再穿你那件裙袍，你那帽了吗？你知我指的是…”

初期症状很快就现了。

其实，只要对珂赛特的衣着随便看一，一个女人便能看她是没有母亲的。某些细微的习俗，某些特殊的风尚，珂赛特都没有注意到。比方说，她如果有母亲，她母亲便会对她说年轻姑娘是不穿缎衣服的。

不到一个月，珂赛特在比街附近的荒凉地段里，已不只是黎最漂亮的女人之一，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还是“穿得最好的”女人之一，到这就更了不起了。她希望能遇见从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并“教训教训他”事实是：她在任何方面都是楚楚动人的，并且能万无一失地分辨哪帽是拉尔铺的产品，哪帽是埃尔博铺的产品。

这正是他的和母之间的不同。使他见了便痛苦的，也正是一个母亲见了便快乐的东西。

会回答：“没有。”即使上帝问他：“你要不要天？”他也会回答：“那会得不偿失的。”

从她对自己说“毫无疑问，我！”的那一日的第二天起，珂赛特便留意她的服饰。她想起了她在街上听到的那句话：“漂亮，可惜穿得不好。”这话好象是从她边过的一阵神风，虽然一去无踪影，却已把那两粒将要在日后支女生活方式的中的一粒——俏癖——播在她心里了。另一粒是情的。

从这时候起，他发现珂赛特已不象往日那样老待在家里，说着“参，我和您一在这儿玩玩还开心些”她现在总想到外面去走走。确实，假使不到人前去面，又何必生一张漂亮的脸，穿一时众的衣服呢？

他对自己说：“她多么！我将怎么办呢，我？”

他还发现珂赛特对那个后院已不怎么兴趣了。她现在比较喜待在园里，并不厌烦常到铁栏门边去走走。冉阿让一肚闷气，不再涉足园。他待在他那后院里，象条老狗。

“这怪服装！”她说“爹，您要我拿它怎么办？呵！简直笑话，不，我不再穿这些怪难看的东西了。把那玩意儿在上，我成了个疯狗太太。”

冉阿让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