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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6/6)

今天早上第一次想起了她儿子的存在。

“他大概又淘气了”安努什卡含着微笑回答。

“怎么回事?”

“您的桃子放在屋角的桌子上。他大概悄悄地吃了一个。”

一想起她的儿子安娜就突然从她所处的绝望境地摆脱出来了。她想起了她这几年来所承担的为儿子而活着的母亲的职责那职责虽然未免被夸大了却多少是真实的;她高兴地感觉到在她现在所处的困境中除了她同丈夫或是同弗龙斯基的关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支柱。这个支柱就是她的儿子。不管她会陷入怎样的境地她都不能舍弃她的儿子。尽管她丈夫羞辱她把她驱逐出去尽管弗龙斯基对她冷淡继续过着他独自的生活(她又带着怨恨和责难想起他来)她都不能够舍弃她的儿子。她有了生活的目的。因此她应该行动起来用行动来保障她和她儿子的这种地位使他不致从她手里被人夺去。她得尽快地趁他还没有被人夺去之前开始行动。她得把她的儿子带走。这就是她现在所要做的唯一的事。她需要镇静她得从这种难堪的境遇中逃脱出来。想到和儿子直接有关的问题想到立刻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就使她稍稍镇静下来。

她连忙穿起衣服走下楼去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客厅咖啡、谢廖沙和家庭女教师照例在客厅里等着她。谢廖沙全身白服弯着背和头正站在镜子下面的桌子旁边带着她所熟悉的、酷似他父亲的那种聚精会神的表情正在理他手里拿着的花。

家庭女教师露出格外严峻的脸色。谢廖沙像往常一样尖叫了一声:“噢妈妈!”就停下脚步来踌躇着不知道放下花来走去迎她的母亲好呢还是做完花环拿着花去的好。

家庭女教师道过早安之后就开口冗长而详尽地说了一通谢廖沙干下的顽皮事但是安娜没有听她;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带着她走。“不我不带她”她决定道。“我一个人带了我的儿子走。”

“是的真是坏得很”安娜说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膊她毫不严厉地却用一种使孩子又惶惑又欢喜的羞怯的眼光望着他她吻了吻他。“把他交给我吧”她对惊呆了的家庭女教师说没有放下儿子的手在摆好咖啡的桌旁坐下。

“妈妈!我…我…没有…”他说极力想从她的表情上探索出由于桃子的事他会遭到什么结果。

“谢廖沙”她等家庭女教师一走出房间就说“你做了坏事不过你以后不会再做这事了吧?…你爱我吗?”她感到眼泪盈眶了。“难道我能不爱他吗?”她自言自语凝视着他那又惊又喜的眼睛。“难道他会站在他父亲一边来责斥我吗?难道他会毫不同情我吗?”眼泪已经淌下面颊为了掩饰她蓦地站起来几乎跑一般地走到外面凉台上。

下了几天雷雨以后寒冷的、晴朗的天气降临了。在透过刚被雨冲洗过的树叶的灿烂阳光里空气是寒冷的。

她因为寒冷和内心的恐怖而颤抖了一下那种恐怖在露天的清新空气里以新的力量袭击她。

“去到mariette那里去”她对跟着她走出来的谢廖沙说然后她就开始在凉台的草席上来回踱着。“难道他们不饶恕我不了解这一切是怎样出于不得已吗?”她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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