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不明白了:他怎么忍受得了这种处境呢?他分明也很痛苦。”
“他?”她冷笑了一声说。“他满意极了。”
“既然一切都这么称心如意我们大家为什么又要苦恼呢?”
“只有他不。我难道还不了解他他是彻头彻尾地浸透了虚伪!…只要有一点感情的人难道能够过他和我在一起所过的生活?他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感觉。有一点感情的人难道能够和自己的不贞的妻子住在一起吗?他能够和她说话叫她你吗?”
她又忍不住摹拟着他的口气:“你manetbsp;“他不是男子不是人他是木偶。谁也不了解他;只有我了解。啊假使我处在他的地位的话像我这样的妻子我早就把她杀死了撕成碎块了我决不会说:‘安娜machère!’他不是人他是一架官僚机器。他不明白我是你的妻子他是外人他是多余的…不要谈他了吧!…”
“你说得不对说得不对呢亲爱的”弗龙斯基说竭力想安慰她。“但是没有关系我们不要谈他了吧。告诉我你这一阵做些什么?有什么事?你的病怎样医生说了什么?”
她带着嘲弄的喜悦神情望着他。显然她又想起她丈夫性格中另外可笑的丑恶方面正在等待机会说出来。
但是他继续说:
“我想这不是病而是你的身体状况。要什么时候呢?”
讥笑的光辉在她的眼中消逝了但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微笑——一种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物的表情和沉静的忧郁——
代替了她脸上刚才的表情。
“快了快了。你说我们的处境是痛苦的应当把它了结。要是你知道这使我多么难受就好了为了要能够自由地、大胆地爱你我什么东西不可以牺牲啊!我不要拿我的嫉妒来折磨我自己折磨你…那快要生了但却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
一想到会生什么事她就觉得自己是这般可怜泪水立刻涌上她的眼里她说不下去了。她把手放在他的袖口上指环和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着。
“那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话的但是你迫使我说。快了快了一切都快解脱了我们大家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不明白”他说虽然他十分明白她的意思。
“你问什么时候?快了。我过不了那一关了。不要打断我!”她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就要死了;我很高兴我要死了使我自己和你们都得到解脱。”
泪水从她眼睛里流下来;他弯腰俯在她的手上吻着它极力掩饰住他的激动他知道那种激动是没来由的不过他抑制不住它。
“是的那样倒好”她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剩下的唯一的办法了。”
他冷静下来抬起头来。
“多荒谬啊!你说的话多么荒谬!”
“不这是真的。”
“什么什么是真的?”
“我就要死了。我做了一个梦哩。”
“一个梦?”弗龙斯基说立刻想起他梦见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