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几乎连脉搏也停止了。
随时都会死亡。
弗龙斯基回家去了但是早晨又来探问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在前厅迎接他说:
“请留在这里吧她也许会问到您的”于是亲自领他走进妻子的卧室。
到早上她又兴奋和激动起来思想积言语滔滔如流末后又神志昏迷了。到第三天又是一样医生说还有希望。那天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走进弗龙斯基坐着的卧室关上门面对着他坐下。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弗龙斯基感到快要表明态度了这样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什么都不明白。饶恕我吧!不论您多么痛苦但是相信我在我是更痛苦。”
他本来想站起来但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拉住他的手说:
“我求您听我说;这是必要的。我应当表明我的感情那种指导过我、而且还要指导我的感情这样您就不至于误解我了。您知道我决定离婚甚至已开始办手续。我不瞒您说在开始的时候我踌躇我痛苦;我自己承认我起过报复您和她的愿望。当我接到电报的时候我抱着同样的心情回到这里来我还要说一句我渴望她死去。但是…”他停了停考虑要不要向他表白他的感情。“但是我看见她就饶恕她了。饶恕的幸福向我启示了我的义务。我完全饶恕了。我要把另一边脸也给人打要是人家把我的上衣拿去我就连衬衣也给他。我只祈求上帝不要夺去我的这种饶恕的幸福!”眼泪含在他的眼睛里那明朗的、平静的神色感动了弗龙斯基。“这就是我的态度。您可以把我践踏在污泥里使我遭到世人的耻笑但是我不抛弃她而且我不说一句责备您的话”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继续说。“我的义务是清楚规定了的:我应当和她在一起我一定要这样。假如她要见您我就通知您但是现在我想您还是走开的好。”
他站起身来呜咽打断了他的话。弗龙斯基也立起身来弯着身子、没有把腰挺直皱着眉头仰望着他。他不了解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感情但是他感觉到这是一种更崇高的、像具有他这种人生观的人所望尘莫及的情感。
十八
和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谈话以后弗龙斯基就走上卡列宁家门口的台阶站住了好容易才想起了他是在什么地方他应当步行还是坐车到什么地方去。他感到羞耻、屈辱、有罪而且被剥夺了涤净他的屈辱的可能。他感到好像从他一直那么自负和轻快地走过来的轨道上被抛出来了。他一切的生活习惯和规则以前看来是那么确定的突然显得虚妄和不适用了。受了骗的丈夫以前一直显得很可怜的人是他的幸福的一个偶然的而且有几分可笑的障碍物突然被她亲自召来抬到令人膜拜的高峰在那高峰上那丈夫显得并不阴险并不虚伪并不可笑倒是善良、正直和伟大的。弗龙斯基不由得不这样感觉。他们扮演的角色突然间互相调换了。弗龙斯基感到了他的崇高和自己的卑劣他的正直和自己的不正直。他感觉到那丈夫在悲哀中也是宽大的而他在自己搞的欺骗中却显得卑劣和渺小。但是他在这个受到他无理地蔑视的人面前所感到的自己的卑屈只不过形成了他的悲愁的一小部分而已。他现在感到悲痛难言的是近来他觉得渐渐冷下去了的他对安娜的热情在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她的现在竟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烈了他在她病中完全认清了她了解了她的心而且感觉得好像他以前从来不曾爱过她似的。现在当他开始了解她而且恰如其分地爱她的时候他却在她面前受了屈辱永远失去了她只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可耻的记忆。最可怕的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把他的手从他的惭愧的脸上拉开的时候他那可笑的可耻的态度。他站在卡列宁家的门口台阶上茫然若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