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回答扮演着想像中的孩子。
功课是背诵《福音书》里的几诗和复习《旧约》的开端。《圣经》里的诗谢廖沙原来是记得很熟的但是一到背诵的时候他就这样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父亲的瘦削突出的、多骨不平的前额以致他的思想混乱了他把一诗的末尾跟另一的开头调换了位置。因此在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看来他显然没有了解他所说的话这可把他激怒了。
他皱起眉头开始解释谢廖沙已经听过好多次、却从来也记不住的话因为他知道得太熟悉了所以反记不牢就像他记不牢“突然地”这个字眼是状况副词一样。谢廖沙用吃惊的眼光望着他父亲只顾想着他父亲会不会要他重复他所说的话就像他有几次做过的那样。这个念头使谢廖沙这样惊恐竟至弄得他现在什么都不明白了。但是他父亲并没有要他重复那些话就转移到《旧约》的功课上去了。谢廖沙述说故事的本身是够熟的但是要他回答某些故事预示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竟一无所知了虽然他为了这门课已经受过处罚。使他完全说不出来使他局促不安刻着桌子摇着椅子的那一段就是要他背述大洪水以前那些族长的事情的地方。除了活着升上天国的以诺以外他一个都不知道了。以前他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是现在他完全忘记了主要的是因为以诺是《旧约》中他最喜欢的人物而且以诺升天的故事在他的心中是和一连串思想联系起来的现在当他凝神注视着他父亲的表链和他背心上的半解开的钮扣的时候他就完全沉溺在那一连串的思想中。
对于人们常常跟他说起的死谢廖沙一点也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所爱的人会死尤其不相信他自己会死。死对于他完全是不可能的、难以想像的事。但是他听说所有的人都要死;他甚至还问过他所信任的人而他们也证实了这个;他的老保姆也这样说虽然是不大愿意的样子。但是以诺没有死可见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死的。“为什么别人在上帝眼里就不配这样活着升上天去呢?”谢廖沙想。坏人就是谢廖沙所不喜欢的那些人他们可以死;但是好人却应当都像以诺一样。
“哦那些族长的名字叫什么?”
“以诺以诺斯。”
“但是这个你已经说过了。这不好谢廖沙太不好了。要是你不努力去学习对于一个基督徒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的话”他父亲说站起身来。“还有什么能够使得你生兴趣呢?我不满意你彼得·伊格纳季奇(这是那位席教师)也对你不满意…我得处罚你。”
他父亲和教师都不满意谢廖沙而他的功课也的确学习得太坏。但是也决不能说他是一个低能的孩子。正相反他比教师举给谢廖沙做榜样的那些小孩要聪明得多。照他父亲看来他是不想学习那些教师教给他的功课。事实上他是学习不来。他学习不来是因为在他的灵魂里有着比他父亲和教师所提出的更迫切的要求。这两种要求是互相矛盾的于是他同他的教育者们直接冲突了。
他现在九岁他还是一个小孩;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的心灵那对于他是宝贵的他保护它就像眼皮保护眼珠一样没有爱的钥匙他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心灵。他的教师抱怨着说他不肯学习而他的心灵却洋溢着求知欲。他向卡皮托内奇向他的保姆向娜坚卡向瓦西里·卢基奇学习却不向他的教师们学习。他父亲和教师们指望着会转动他们的水车的水早就漏出去到别处活动去了。
他父亲以不准谢廖沙去看利季娅·伊万诺夫娜的侄女娜坚卡来处罚他但是结果这处罚对于谢廖沙才好呢。瓦西里·卢基奇兴致很好教给他怎么做风车。整个晚上都消磨在这工作上和梦想着怎样造一架他可以亲自坐在上面旋转的风车——或是紧紧抓住风车的翼子或是把自己的身体绑在上面于是转动起来。谢廖沙一晚上都没有想他母亲但是当他上了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她而且用他自己的话语祈祷他母亲在明天他过生日的时候不再隐藏了会到他这里来。
“瓦西里·卢基奇您知道我今晚特别祈祷了些什么吗?”
“是不是祈祷功课学得好些?”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