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福小心翼翼地朝她走去，好像一条野狗走向手里拿着片的人。他不知小苏要和他说什么。也许他不知不觉中冒犯她了？总之，这类人对他

战福和他哥哥一起搬了去。没用多久，这间房就和过去的草房一样，得猪都不愿意去。直到新嫂过了门，家里乌七八糟的情况才好转。原来战福的哥哥二来的老婆最整洁。可是战福仍然旧习不改。二来的老婆就让二来和战福分家，叫战福搬到小屋去住。终于，因为生活有人照顾而得要命的战福，终于发现了嫂经常给他脸看，而且把他脱下的脏衣服毫不客气地团起来扔到炕里。战福鲁钝得毫无觉悟，结果有一天嫂毫不客气讲来，让他搬去！理由是她不能侍候两个人，再说战福已经大了，不能总住哥嫂家里。

可是战福不愿意回家。那两间破败的小屋，那个破败的巢，就是战福也不愿意在里面呆着。他在供销社里走来走去，煞有介事地看着柜台里的商品，一只手在衬衣里捉拿那些成群地爬的虱。石沟的供销社相当的不小，从东到西足有三十多米，平时站在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也有十五六个。不过我要说，他们之中有几个很够枪毙的资格。上午九钟上班，十一他们就把当天的帐结清了，钱好了，下午谁来买东西，他就有本事不卖给你。你叫他拿什么来看看，叫三遍，他把转过去，再叫几遍，他又把转过来，厚颜无耻对你瞪大睛，好像他是一驴似的。其中有一个女的叫小苏，如果杀人不偿命，准有人来活剥她的。看起来，很朴实可的样，让人有些好，其实，是个最无耻的娘们。

。即使吃饭，也不刷锅。炕席破了，碎了，成了片片了。被破了，黑了，成了球了。衣服破了，从来不补。哥哥为了漂亮，总是穿新的，战福以白的为满足。他倒很识大，知哥哥要讨媳妇了，不能穿得太糟糕。

小苏睛猛的一亮，看战福可以拿来散心解闷，她叫：“战福，过来！”

就这么过了十年，他就成了现在这么个样：三分人，七分鬼。最近三年他共了二十天工，好在队里因为他是孤儿救济，哥哥还有良心，有时送饭给他。不然，他早就饿死了。平时，他到游手好闲。每逢赶集，他就像个傻一样的站在那里。可是最糟糕的是他又不疯不傻，想想他过的日，真叫别人也心里难受。

战福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嫂和不敢置一辞的哥哥，惊得瞠目结，气得歪斜。结果还是乖乖地搬了去。

据人们议论，二来把战福撵去，是为了免得将来战福要盖房有很多麻烦和销。据此我看，二来不一定想把战福撵走，他们弟兄情倒不坏。问题还在他老婆上。不过二来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看着老婆把兄弟赶走不说话，分明也是怕给战福盖房。我觉得二来毕竟还是有情可原：谁要是像他那么样在人家下工后没夜拉黑地推过石，拉过石灰，就会同情拉车的牲的苦了。吃过那苦的人杀了他也不愿意再吃。

他们房盖成了，就在旧房的旁边，两幢房合留一个院。新房石砌到腰线，新式的门窗，青瓦的，在当时的胶东农村，真是不可多得的建筑。

可是时间一分分地过去，没有什么人来。只有战福在屋走来走去，好像一个鬼一样瞪着大到看。

这一天，供销社总共也没有几人来光顾。天渐渐的黑了，柜台后面那些没人味的东西地坐了一天，无聊得要发疯。有人伸懒腰，有人双手扶着柜，扭着腰，样恶心得吓死人。小苏打呵欠，泪都来了，好像鼻孔里了烟末。她看看手表，又看看窗外，居然很盼着有人来买东西。因为他们这些人之间再也谈不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如果有人来买东西，就是不是熟人，说不上话，也可以散散心。

从此，战福开始三天两不工，那打扮也越来越不成样。言语和行为也开始慌悖起来，也绝少和人们来往。秋天不知往家烧的，天不知往自留地里菜，其实一个十七岁的孩也不懂这些。他开始偷东西，于是又常挨打，结果越来越不像个人。

有一天，西北来的狂风在大上掀起的黄沙。风和路边的杨树在空中争夺树叶，金黄的叶片像大雪一样飘落下来。一阵劲风过，一团落叶就像旋风前的纸钱灰一样起来狂舞，仿佛要把人撞倒。大路上空无一人，就连狗们也被飞沙赶回家去了。

战福猛的站住了，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谁叫他？是小苏吗？怎么会是小苏？战福扭过来，却看见小苏在对他招手，而且满脸堆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