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直对自己说: “我看见一棵在微风中轻摆的绿树,我只看见这棵优美的树,我的脑子里再没有复杂的影像,我的眼睛在休息,我只看见这棵树…” 然后我慢慢转动眼球一百次,直到自己头昏起来。 说也奇怪,疲倦的视力马上恢复了不少,也弄不清是克里斯的方法治对了我,还是前一晚所原的高单位维他命A生了效用。 眼睛好了夜间马上再去拚命的看书。 克里斯的那些心理测验终于细细的念了一遍。 看完全部,不由得对克里斯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此人文字深入浅出,流畅不说,讲的还是有道理的,竟然不是枯燥的东西。 我将自己初次见他时所挑的那两个符号的组合找了出来,看看书内怎么说。深夜的海潮风声里,赫然读出了一个隐藏的真我。 这个人绝对在心理上有过很深的研究。克里斯的过去一直是个谜,他只说这十年来在岛上居住的事,前半生好似是一场空白。他学什么的? 我翻翻小书中所写出的六十四个小段落的组合,再看那几个基本的符号——八八六十四,这不是我们中国八卦的排法。 另外一本我也带回家来的治眼睛的那本书注明是克里斯与一位德国眼科医生合著的,用心理方法治疗视弱,人家是眼科,那么克里斯又是谁?他的书该有版税收入的,为什么又活得那么局促呢? 那一阵荷西的一批老友来了岛上度假,二十多天的时间被他们拖着到处跑,甚至坐渡轮到邻岛去,岛上没有一个角落,不去踩一踩的。一直跟他们疯到机场,这才尽兴而散。 朋友们走了,我这才放慢步子,又过起悠长的岁月来。“ECHO,你失踪了那么多日子,我们真担心极了,去了那儿?”克里斯的声音在电话中传来。 “疯去了!”我叹了口气。 “当心乐极生悲啊!”他在那边温和的说。 “正好相反,是悲极才生乐的。”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来家里好吗?两位郭太太一直在想你——” 克里斯的家越来越常去了,伴着这三个萍水相逢的人,抱抱猫咪,在天井的石阶上坐一下午也是一场幻想出来的亲情,那个家,比我自己的家像家。他们对待我亦是自自然然。 始终没有请克里斯到我的家来过,两位老太太已经不出门了,更是不会请她们。有时候,我提了材料去他们家做素菜一起吃。 那日我又去找克里斯,郭太太说克里斯照旧每星期去南部海边,要两三天才回来,我看了看厨房并不缺什么东西,坐了一会便也回家了。 过了好一阵在城内什么地方也没碰见克里斯,我也当作自然,没想到去找他。 一天清晨,才六点多种,电话铃吵醒了我,我迷述糊糊的拿起话筒来,那边居然是郭太太。 “ECHO,来!来一越!克里斯他不好了——” 老太太从来不讲电话的,我的渴睡被她完全吓醒了。两人话讲不通,匆匆穿衣便开车往小城内驶去。 乒乒乓乓的赶去打门,老太太耳朵不好又不快来开。“什么事——”在冷风里我瑟瑟的发抖,身上只一件单衣。“发烧——”另外一个老太太抢着说。 那个姐妹好似一夜未睡,焦急的脸将我当成了唯一的拯救。 “我去看看——”我匆匆跑上了天台。 克里斯闭着眼睛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身上盖了一床灰蒙蒙的橘色毯子。他的嘴唇焦裂,脸上一片通红,双手放在胸前剧烈的喘着。我进去他也没感觉,只是拚命在喘。我伸手摸摸他额头,烫手的热。 “有没有冰?”我跑下楼去问,也不等老太太回答,自己跑去了厨房翻冰箱。 那个小冰箱里没有什么冰盒,我顺手拿起了一大袋冷冻豌豆又往天台上跑。 将克里斯的头轻轻托起来,那包豆子放在他颈下。房内空气混浊,我将小窗打开了一条缝。克里斯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过。 “我去叫医生——”我说着便跑出门去,开车去急救中心找值班医生。 “我不能去,值班不能走的。”医生说。 “人要死了,呼吸不过来——”我喊着。 “快送去医院吧!”医生也很焦忽的说。 “抬不动,他好像没知觉了。你给叫救护车,那条街车子进不去。快来!我在街口等,圣法兰西斯哥区口那儿等你的救护车——” 克里斯很快被送进了小城那家新开的医院,两个老太太慌了手脚,我眼看不能顾她们,迳自跟去了医院。“你是他的什么人?”办住院手续时窗口问我,那时克里斯已被送进急诊间去了。 “朋友。”我说。 “有没有任何健康保险?”又问。 “不知道。” “费用谁负责,他人昏迷呢。” “我负责。”我说。 医院抄下了我的身分证号码,我坐在候诊室外等得几乎麻掉。 “喂!你——”有人推推我,我赶快拿开了捂着脸的手,站了起来。 “在病房了,可以进去。” 也没看见医生,是一个护士小姐在我身边。 “什么病?” “初看是急性肺炎,验血报告还没下来——” 我匆匆忙忙的跑着找病房,推开门见克里斯躺在一个单人房里,淡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