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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2/5)

门外传一声陌生而又颤惊的声音:“是我,。”

灾难把相违近二十年的姊妹和挑担的关系恢复了,真是患难见得姊妹情。

“你是谁?”吴玉山摸不着脑。

换星移,江河改,世事变迁——什么事都不会永远一成不变。

两年分田自耕自收,吴玉山真是如鱼得,囤里攒下成吨小麦,折上摞下一笔小小的存款。庄稼人生活中有三件大事:娶媳妇盖房置田地,解放后只余下前两件了。吴玉山是个地庄稼人,日夜思谋的大事,也不会超脱。不过土地虽分给他耕,却规定不许买卖。女嫁了,大儿也娶过媳妇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在闲置多年的小院里撑起三间瓦房来。在盖置新屋的问题上,儿和他没有异议,甚至显得比他更迫不及待。只是在房的形式上意见不一,他要盖木料瓦屋,可以搭木板楼,楼上可以扎粮囤,放置杂,实

老两拥着妹夫走过院里屋。电灯光亮里,才真正使吴玉山夫妇吃惊了,不由地同声惊叹一声“妈呀”来。妹夫郑建国,脸上结着血痴,一条跛着,发蓬,形容憔悴衣服肮脏,邋塌不堪,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郑建国从柴禾堆下的红苕窖里爬来,躲过了这一关。他住下来了,随之又被夫和转移到他们的大女儿家。

“我遭难了。”妹夫坐下来,咕咕咕喝下一碗,才说了话“我今黑要是逃不来他们就把我打死了!”

的还是大姑娘,妹妹似乎早憋足了心劲,就等着这一天图得报复,那角总是不屑地瞟着,叫越看越不自在。

妹夫在他家后院储存柴禾的小房里藏下来。

似乎是对妹夫经受的灾难的补偿,起初官复原位,后来又升了,当着什么局长。

吴玉山愣住了,连连摆手,烧臊得脸孔赤红,像挨了一记耳光:“这算说的哪儿的话…”

傍晚分手时,矛盾终于公开化了。二姑娘从兜里怏怏地摸一迭票,当着父母的面搁到桌上,对夫说:“前二年受苦时,吃过家二斗三升面,八升小米,我都记着,现时,折价一次还清,我也去了心里的疙瘩。”

姊妹俩当面骂了起来。

“我是建国,夫——”

从此,妹俩绝了往来。遇人说起家,吴玉山和妻,谁也不要提起这个挑担和妹妹,他只是零零星星听说过,挑担在解放后的十几年里,官儿从小到大,不停地往上升,至于升成几品,他也搞不清。他本来就对城里政府的官职称谓粘粘糊糊,分不清低。他和妻已经有了两儿一女,虽然不易,却还保持着一个小康的状态。他人极忠厚,平和,有一个中农成份,也不能在村里当什么。他凭了勤谨和忠厚,人缘也好。列论谁在吴村当,他都是最可靠的社员,从不使好捣,人叫他“老好玉山”他欣然领受,不属褒属贬。一些技术极严格的活路,譬如撒,譬如培植稻秧,非他莫属。另有一些脏活累活,指派不动气壮声的贫下中农,往往就指派吴玉山去。他不拨不挑,了,了也就挣下了大工分。无论技术的农活儿或人人讨厌的脏活,都是生产队的工分,别人也说不意见,他的日倒是混得严严窝窝。这样,两憋着气儿,从来也不去求妹妹和妹夫救助什么。

“郑建国,我的挑担?不错,有这个阔亲戚。”吴玉山气呼呼地说着,骂了起来“他当官为宦的时光,从也没踏过我的门槛!我至今也不知人家腰有多,官有多大喀!人家看不上咱穷亲戚,咱也不想沾他的光。他这回成了反革命,与我何?我是有光不沾,有害不受!你们到村里打听一下,看俺村谁见过俺一家和郑建国家有一回亲戚往来?”

他不无担心,完全知此行为的可怕后果,但不能把妹夫撵去送给那些要收拾他的人。老伴似乎已不记前嫌,尽其所有,用细面给他调养摧残得令人伤心的。担心是难免的,而当那些胳膊上着红袖章的人乘车追寻到吴玉山的门楼下来的时候,他却表现异乎寻常的勇气。

煞白着脸,早已不能忍受,抓起票,一把甩去,满屋都是飞舞着的人民币:“你男人当官了,你当官太太了,俺不红!甭在我跟前摆阔耍烧包!我那二斗三升白面,八升小米,全当喂了狗咧!喂给了一条喂不熟的狗…”

郑建国一上任,就把吴玉山的小儿招为国家正式工人,后来在工厂恋下一个媳妇,小两在居民楼上有一个虽不宽敞,却也安乐的小窝,避免了两个儿分家争论家产的矛盾,令村人羡妒莫及。

老伴“哗啦”一声拉开门栓。

吴玉山被敲门声惊醒,再一听,确实有人敲门,一动脚,先蹭醒了睡在火炕另一的老伴。老两穿齐备,先后下炕,为了防备不测,玉山顺手捞起一,走里屋,轻步走到街门,由老伴先发问:“谁呀?”

无需再细问什么,老俩就知晓了七八成,乡城里外都在闹造反,妹夫在省城当官,大半也是逃不脱,老伴已洗手和面,他给妹夫打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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