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人

天已黑，堂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孤灯如豆，仅有方寸之光。

饱经沧桑的老人靠在躺椅上，shen上搭着薄毯，整个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那略显cu滞的呼xi声，就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据。白日里神采奕奕的郑老爷，其实已是百病缠shen，一到夜里就痛苦不堪。但更要命的是心病，几年来，老爷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日复一日的被噩梦中夜惊起，然后在惶惶不安中迎接黎明的来临。天长日久下来，他反而是天刚黑的时候最放松，因为这意味着…郑家几千口老少，又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天。

老爷心里有事，小憩片刻便睁开yan，见一个熟悉的shen影坐在躺椅边，便缓缓开口dao：“回来了。”

“回来了，父亲。”郑沿轻声dao。

“办妥了么？”

“办妥了。”郑沿dao：“还算顺利，就是时间有点长。

“长在哪？”

“王贤向绣儿问话的时间。”

“绣儿怎么说？”老爷微微皱眉，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节外生枝。

“她说没啥。”郑沿dao：“就是详细问了下经过。”

“问这么细作甚？”郑老爷皱眉dao。

“不知dao。”郑沿摇摇tou：“也许是猎奇吧，毕竟是江南第一家的家事…”

“嗯…”郑老爷想了想，gan觉不chu有什么恶意，但他还是谨慎dao：“老六这事儿zuo得不对，不该放郑桧回来…他终究是个隐患。”

“是。”郑沿叹气dao：“这混账小太不懂事了，要不是他跟绍元胡说八dao，何至于…”

“让他老实待在家里，不许离开郑宅镇。过段时间，等风声过了，还是得让他去福建，跟着他父亲，不要再回来了！”郑老爷叹口气，他能理解孙儿思乡心切，但为了宗族的安全，不能让他再待在浦江了。

“父亲放心。”郑沿应声dao：“孩儿会妥善安排的。”

“另外，王贤那里要盯jin了。”郑老爷闭目养神片刻，又睁yandao。

“父亲尽guan放心，衙门里大都是咱们的人，他一扑棱翅膀，咱们就知dao要往哪飞。”郑沿笑dao。浦江这地方，姓郑就是王dao，你要是姓别的，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虽然郑家的直系弟，是不屑于到衙门里混饭吃的，但那婿了五服的旁系，就没这么多顾虑了。衙门里都被郑家旁系弟占据，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们？

“不够，”郑老爷却尤嫌不足dao：“等他扑棱翅膀就晚了，我要知dao他是怎么想的，他准备zuo什么！这样才能放心！”

“这…”郑沿不禁暗暗苦笑，父亲的小心谨慎，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王贤只信任他从富yang带来的四个人，其余人进不到他的圈里。”顿一下dao：“不过我看他两个长随相貌猥琐，liu里liu气，不如让人拉拢一下？”

“可以。”郑老爷点点toudao：“你再让周公也想想办法，他们在富yang县，不是有暗桩么，能不能用一下。”

“这，有些劳师动众了吧？”郑沿不认同dao。

“大师的安全无小事。”郑老爷断然dao：“告诉周公，什么时候在王贤shen边安下钉，什么时候大师的安全才无虞。”“是。”郑沿只好应dao。

话分两tou，浦江县城，夜黑风高，一条人影潜行于黑暗中，悄无声来到城东一条巷里，循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摸到一hu人家的屋ding上，便安静的潜伏下来。

屋檐下是新设的灵堂，十几个人穿着素服在哭灵。灵位边坐着个神情呆滞的老妇人，竟是今日到西衙录口供的伍老太太…

不错，这正是那被宣告死亡的伍绍元家，老太太所言不虚，这些年伍家确实过得不错，仅这三进两层的宅，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尽guan伍家人大都在灵堂守灵，那黑衣人还在屋ding耐心潜伏到四更天，人最困倦的时候才悄然爬到后宅，摸入空无一人的堂屋，翻箱倒柜检查起来，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搜着，直到他摸到箱底的一柄鲨鱼刀鞘的单刀…他便随手将那柄刀拎了chu来，不禁愣住了。

内家高手目力极好，哪怕是黑夜也能看清东西，黑衣人便是个例。他细细端详，只见这把刀比单刀要长，比长剑略短，而且刀柄颇长，可双手持刀。黑衣人一手握柄，一手持鞘，缓缓将长刀chouchu，便见如剃刀般厚背薄刃的刀shen，闪着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