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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在上海的童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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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在上海的童年

当我还是个婴儿时,我的妈妈就去世了。

是我父亲的第一房太太,把两个哥哥和我抚养长大。她叫包甜——“甜苞、甜hualei”这名字不是很适合她。我们作为她的继子女,只得亲切地叫她甜妈。我所缺失的gan情,都应归咎于她。而我所有的生命,都来自于我的亲生母亲。

对于甜妈来说,如果她不jian持要我父亲娶妾,以避免家族断了香火,那么她可能会是父亲唯一的妻子。

“是我自己的主意,”甜妈总在向人炫耀“我不是被迫接受这样的安排,gen本不是。”

命中注定,甜妈不能生育。

在嫁给我父亲后不久,她就得了pi肤斑病,也许是麻疹或水痘,但没有天hua那样严重。病发后她常痛哭,因而阻断了shenti热量的源泉,无法产生足够的热量来yun育胎儿。相反,有多余的热量从ti内发chu,致使脸bu和手bu起泡,可能其他bu位也有。一次又一次,我们惊叹,她肯定是前世zuo了罪孽,使得今生遭到这样的报应。

“我犯了什么小错误,要承受这样大的惩罚呢?”她哭着抱怨,脸上的痘痘更鲜红了“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有别人的孽zhong(指我的哥哥们和我)。”

她一吃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比如没熟透的金橘,或者被别人挖苦,脸上就会冒chu油渍,看上去像外国的地图。“你知dao印度在哪里吗?”我们会问她,同时ying憋着不使自己笑chu来。为了使自己好受,她就使劲挠yang,不断地抱怨,说我母亲把我生得这么难看。她把眉mao都挠没了,在不画眉的时候,就像touding受戒的尼姑似的。不过与尼姑不同,她总是怒气冲冲。

这就是甜妈留给我的印象,总是用尖尖的手指挠光秃秃的眉mao,同时还在不停地闲扯。我的哥哥们曾想逃chu她的手掌。他们对她的影响有免疫力,对她报以不屑和轻蔑。因此,她的矛tou都是对准我的。

“我告诉你,”甜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听了我的话,你再听到别人这样说,就不会受打击了。”

然后,她再一次告诉我,我的妈妈和我长得一样矮,但不像我这样矮胖,我的妈妈十六岁时只有七十斤,那时我的父亲把她骗到手zuo小妾。

甜妈不断说我母亲的坏话:“她虽然可怜,但实在太贪婪了,吃太多的东西,太易激动,笑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笑得满地板打gun,直到我把她chou得清醒才停下来。还有,她睡得太多,还整天打哈欠。睡得太多,骨tou就ruan了。所以,她才会像离开了水的海参那样虚脱。”

战争时期,猪rou价钱涨了三倍,甜妈常常宣称:“虽然我们有足够的钱,但我吃一点点rou就满足了,只是尝尝味dao,一周绝不超过一次。但是你妈妈活着时,她的yan睛就像野狗一样,随时准备扑向任何死rou。”

甜妈说作为一个端庄的妇人,对饮食和享乐要保持克制,最重要的是,她不应该成为家ting负担。甜妈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让我父亲知dao这一点。

在我的童年时代,我们住在上海的法租界,ma斯南路上的三层都铎式楼房。

虽然这里不如宋家和孔家住的辣斐德路那样高档——别墅加上宽阔的hua园、bang球坪、小ma车。但我们毕竟也是大hu人家,房子看上去还是很气派的,甚至比现在旧金山价值几百万mei元的房子还要好呢。

我父亲的家族世代经营一个棉hua加工厂和诚信商场仓库,那是我的祖父在1923年创建的。它可能不如诚信百货商店有名,规模也没有那么大,但加工的棉hua在同类价格商品中质量最好,我父亲所有的外国客hu都这么说。

他是典型的上海资产阶级:在家ting中绝对遵循传统,在商业和外面的世界里又完全现代。他离开家门后,就进入另一个王国,宛如一条变se龙。必要的时候,他还会讲外国语言,口音绝对正宗——专门请了家ting教师教过。因为口音能区分阶级,他的英语是niu津口音,法语是右岸口音,德语是柏林口音。他还懂拉丁语和一点满语,所有文学经典都有满译本。他的tou发柔顺地往后梳,抹了油而充满光泽,他xi过滤嘴香烟,谈论的话题范围极广,像谜语一样。他对生理学和烹饪也gan兴趣,这当然是源于中国人的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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