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讲座实录

很高兴来到你们这遥远的、神秘的、充满艺术气息的北京广播学院。我从北大到北广，觉得有点像从少林寺来到桃hua岛。桃hua岛上藏龙卧虎，有许多高手，如果洒家讲得有哪些荒唐、错误之chu1，请各位少侠多多包涵。

我有一个同学，他说北京市有一条mei丽的对角线，就是从北大到北广。我知dao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的女朋友在北广，他的意思是说在这条对角线上有甜mi的电波在liu动。这两个学校的关系的确是很密切的，因为北大是中国的思想库，那么这个思想没有传播，它是不能影响社会的，是谁把这个思想传播chu去的呢？主力就是贵校。

金庸小说走红

我今天准备“漫谈金庸”为什么叫漫谈呢？因为我gan觉金庸是说不完的，金庸的话题可以无穷地拓展chu去，起码在若干年内是说不完的。我自己也写过一些有关金庸小说的东西，我也在一些大学、一些媒ti上讲过金庸，每次都觉得意犹未尽。

大家知dao全国曾有十几家电视台同时播放《天龙八bu》，形成了chun节前后一个收视的热点，在这个热点时候好几家电视台请我去谈金庸。那么我们就想一想金庸的作品为什么受到这么大的huan迎。大家也知daogen据金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其实水平是比较低劣的，远远不能传达原著的jing1神，但尽guan如此，它仍然受到这么大的huan迎，给电视台带来那么大的收入，为什么？社会上有许多许多金庸迷，但我们也知dao，任何一个文学作品都不是十全十mei的，金庸小说也有它的不足、缺陷，而且在社会上，还有不少人在批评金庸小说，有的批评是很刻薄、很尖锐的。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写这些批评的人绝大多数没有读过金庸的小说，我和他们当面对质过。没有读过金庸小说的人，他批评金庸，一个是可以置之不理，因为他把金庸的小说等同于其他一切武侠小说，武侠小说中存在着大量的cu制滥造的作品，是这些作品败坏了武侠小说的名声，但是这些金庸迷，武侠小说迷是读那些作品吗？读来读去还是那么几个人，古龙金庸梁羽生，我自己上大学时，我们海淀那儿有个租书摊，我们每天上那儿去租书，几乎看了数百bu的武侠作品，但是看过之后，大多数连名字都忘了，不要说情节了，最后留在脑海中的，还是那么几个人。

优秀的艺术是经得起检验的，就是靠你的人心、你的灵魂、你的gan情能力来检验，这么多人发自内心地，不是赶时髦地喜huan的作品，它怎么会不是好作品呢？艺术产品和其他产品一样，消费者是最有发言权的，什么是好作品？使千百万人热泪gungun的，不是好作品吗？有人说金庸的小说是jing1神鸦片，我想，这和大多数读者的gan觉是正相反的，大多数人读了金庸的小说，没有颓废，没有消极，而是获得一zhong很昂扬向上的境界。我在中学当老师的时候，讲过这样的话题。我知dao在中学里面，有一些老师经常没收学生读的金庸作品，我就对同学说，你不要以为老师没收，你就是错的。老师才是错的。老师凭什么没收你的书？他读过金庸的作品吗？他知dao他这样zuo意味着什么吗？今天有成亿的人在读金庸小说。我的博士导师严家炎先生考证过，金庸小说是从80年代左右，以盗版的形式传入中国大陆的。在东南亚一带，金庸拥有一大批读者，金庸作品的发行量已经是以亿来计算了，可以说有华人之chu1，便有谈论金庸的声音。那么，这个名声一定不是狼得的，这是从空间上讲。我们从时间上讲，有的作品可以轰动一时，但金庸的小说，从20世纪50年代发表第一bu到现在已经经历近半个世纪了。一zhong文学作品，能够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仍然茂盛不衰，电视剧改编得那样地差，还有那么多人来看，这说明什么？当然我们说电视剧制作太差，不应完全归罪于电视剧制作者，因为小说太好了，凡世界上优秀的小说、诗歌、散文，越优秀，越难改编，因为它很难转化成另外一zhong艺术样式，很多意境是不能用画面来传达的，必须靠人阅读之后的想象，才能达到这个境界，所以我想我的话就从金庸小说为何长盛不衰来开始谈吧。

gen据金庸小说受huan迎的程度，gan人的shen度，我们可以判定，金庸小说应该属于艺术jing1品。不仅仅说它是优秀的武侠小说，这武侠二字可以去掉，就是“优秀的小说”放在任何一个类别里，都可以比一比。

我看“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我们简单地看它的名字，可以分为“武”、“侠”小说这么三bu分，在这几个内容中，金庸完全对得起这几个字。他的武是一liu的武，侠是一liu的侠，小说是一liu的小说。我们说武，有人说金庸小说是胡说八dao，是麻醉青年的毒药，为什么呢？说金庸本人不会武术，他怎么能写chu那么高shen的武功呢？这不明明是自欺欺人吗？这不是艺术骗子吗？我想这样的逻辑，简直不值一驳，难dao作家要写什么他就必须会什么，就必须经历什么吗？那么作家如果要写一个ji女呢？作家创作什么和他会什么完全是两回事，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不会武功，反而他能发挥他高超的想像力，写chu了那么jing1彩的“纸上武功”武侠小说到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艺术类型，这个类型有一个因素，就是他建立起一tao完整的武学ti系，包括它的概念、术语、理论，这些东西和现实中的武术有关系，但它们是两回事，如果有人an照武侠小说中说的那样去练武功，那肯定会走火入魔的，艺术和现实是两回事，就像有人an《红楼梦》中的菜谱去zuo菜，zuochu来之后极为难吃，武功也是这样的。大家知dao看古代的武侠小说，或有武侠因素在内的小说，战争小说、打斗小说等，像《水浒》、《三国》，虽然写chu了人wu的英雄气概，但是武打是很简略的，我们只知dao李逵手使两把板斧，他使的是哪路斧，是受哪个师父指点，会什么内功，我们都不知dao，古代武侠小说的武功描写是简略的。到了现代，武侠小说中武功描写突然非常细致，非常有ti系，这本shen是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冷兵qi战争时代，这个武打描写很简单，关公温酒斩华雄，完全是一zhong气势。那么到了热兵qi时代，到了原子弹时代，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描写突然jing1彩起来，这本shen就包han着人类的文化难题在里面，为什么越到现代战争时期，武侠小说描写越现代化“纸上武功”到了20世纪之后，开始越来越细致，并不是说金庸、梁羽生他们几个人发明的，他们前面还有很多人，他们是站在ju人肩膀上的ju人，到他们这里更加系统化，尤其是更加艺术化。有人说武侠小说是弘扬暴力，暴力打斗，我想你看了金庸的小说后你想去打人吗？你想去抢男霸女吗？我想没有这样的人，因为金庸小说，他把武打充分地艺术化、dao德化、观赏化了。我想大家是搞传媒、搞影视的，应该领悟chu来，金庸小说里的武打，用一句白话说叫好看，ju有视觉mei、ju有视觉观赏xing，你读的时候并不gan到有血腥之气。这一点还是和古龙有一点区别的，古龙有时还要渲染一些血腥之气，一剑刺进hou咙，看着血hua怎样迸she1chu来，在金庸这里没有这样的描写，我们可以说金庸笔下的武打，在很多场合已经是艺术化或舞蹈化了。比如你看洪七公和黄蓉对招时，一个白发飘飘，一个青chun年少，两个人打成一团时，这哪里是武打？这简直就是芭lei舞中的双人舞，你得到的是一zhong艺术的享受，你得到的是一zhong对人ti的想像力——人ti到底能够发挥chu什么样的功能？金庸小说在武的方面是十分chuse的。他的武打不雷同，我们说梁羽生的武打描写也十分细致好看，但是读多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