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需求推向意识的领域,所以李健吾才说它“故事完全吻合《白蛇传》”的确,剧本里加在人物口中的“思想崇高”的唱白,显得虚浮游离,丝毫未能掩盖母题本身所放射出的魅力。
除了这次对《白蛇传》的直接改装外,丁西林其他剧作中运用这一母题最明显的是他在处女作《一只马蜂》成功后所写的第二部作品《亲爱的丈夫》。这一点袁牧之已在《中国剧作家及其作品》中有所比较。由于此剧存在若干朦胧可疑之处,因此需要先行解读释疑,为下文的母题分析作一预备。
《亲爱的丈夫》除了在情节上被指责存在疏漏和不可信性之外,最大的疑点在原先生身上。张继纯在《西林独幕剧》中,指出原先生职务不明,使人产生“那个人为什么来到这里?”的疑问。细玩文本,可以略见端倪。
原先生去看任先生。可他来到任家的第一句话是“太太在家么?”第二句话是“这几天太太出门没有?”以下问话句句与太太有关“太太不出门,在家做点什么?”“太太还会做活计么?”“那都是任太太自己做的么?”“太太的脾气好不好?”“你们太太的身份?”…待任太太出来应酬他后,他便直接与任太太攀谈,仍然没有提及任先生一个字。
这说明原先生一开始便“来者不善”他不止是任先生所挑明的那类借看朋友而看朋友之妻的人,而且很可能对于任太太的旦角身世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怀有某种动机和希望而来。是进一步获得更多的信息?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然后设法亲近?或设法不让别人亲近?都有可能,但未必是其明确的意识。
在与任太太神聊时,原先生讲到小时老师出了个对子,叫“笼中鸟”仆人老刘教他对了一个“虎离山”这在字面上是根本不成对的,原先生为什么卖了这么个破绽呢?原来这出自京剧《四郎探母》的一句著名唱词:“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原先生故意把话题引向京剧,恐怕是旁敲侧击,察看任太太的神色。潜台词是说:“我对京剧非常了解。”同时,又暗指任太太男扮女装嫁给任先生,离开了京剧舞台,就好比“笼中鸟”和“虎离山”一样,以此进行感情刺激。接下去他又大谈京戏,吹嘘老刘是此中专家,而他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刘教的,这是暗示自己对京剧界了如指掌,包括演员的私生活。
所以,原先生虽不一定与那位办堂会的军阀汪大帅有关系,但他无疑是个戏迷或票友。他垂涎于任太太的“扮相”对任先生则不无揶揄与嫉妒。当证实任太太确为黄凤卿所假扮后,他便阴阳怪气地向任先生揭示真相。夫妇分手已成定局后,原先生“脸上现出笑容,但是他脑里想到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他平静地走了。这说明他心中不可告人的某种愿望已经达到:这个为戏迷们喜欢的“男人扮的女人”不再被任先生这个书呆子所独占,而是又像从前一样人人有份,这其中就有他原先生的预见、发现和参与之功。
结构分析表明,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蛇传结构。书呆子任先生是许仙,男扮女装的任太太是白蛇,而道貌岸然、心理隐晦的原先生就是法海。任太太名叫素贞,恰与白娘子同名“她”自诉就是照着“雷峰塔”的故事来报答任先生的。可见,丁西林对这一母题的情有独钟已是无须掩饰的。
五
“白蛇传”母题是中国文学中的一个常见类型,在美籍学者丁乃通所著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中,按AT分类法,被列为411型,与“画中人”、“田螺姑娘”、“其他动物妻子”等同属于第二部分“普通故事”中的甲类“神奇的亲属”一类。本文参阅了两种译本,现将其基本模式转述如下:
男主人公是一个青年男子,女妖总是一条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