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见黄平平光彩照人地站在自己和李向南面前时，林虹再一次涌起一丝酸楚的妒意。

在古陵已有过这样一次，黄平平也是这样shuang朗大方chu现在她和李向南的面前。她那双黑得特别、使人一见难忘的yan睛也这样溢she1着青chun的神采。那是林虹第一次见到黄平平。

在她与黄平平相视的一瞬间，就承认了黄平平的优越。年轻的优越，北京人气质的优越，现代gan的优越。这些优越之chu1在古陵农村相遇时只有着某些刺激，而在繁华的北京车站，才显chu其qiang烈和有力。

黄平平接过李向南行李的同时发现了林虹，她shuang快地一笑：“林虹，你也来北京了？”

林虹点点tou：“我来有点事。”她的微笑与回答都很有风度。依靠自己的风度，她把寒伧gan驱走了，撑起了自信。

李向南和黄平平在说话。很热烈，有几秒钟没顾及林虹。

林虹礼貌地说：“你们谈吧，我先走了。我和你们不一路。”

“不不，你们一块儿走吧。我就两句话。”黄平平看看林虹，又看看李向南，很快地说。她脸上有着极细微的一丝不安。

林虹gan到了这丝不安。那是在觉得自己侵犯了别人权利时通常有的一zhong并不自觉的不安。黄平平侵犯她什么了？对这样简单的心理方程，林虹几乎无须分析演算便有答案。李向南就在她shen边，此时，她很实在又很特别地gan到李向南在她shen边的存在。这并不在于他的一定的shen高，一定的ti积，一定的热度，而在于他chu1在她和黄平平中间。

人对同一个wuti存在的gan觉，并不永远是一样的。林虹在心中很宽容地笑了笑，她笑黄平平的那丝不安。因为能清晰地审视别人心理而有一zhong优越gan。

“林虹，你别急，我们再有几句话就完。”李向南立刻停住和黄平平的谈话，转过tou说dao。她的礼貌告辞可能使李向南gan到不安。

李向南对她显然比对黄平平更重视。

于是，她还是提着行李先走了。心理平静而温和。

但这平静是短暂的。北京的繁华不让她平静。车站广场周围光怪陆离的霓虹灯，红红绿绿的广告，灯光下喧嚣嘈杂的人海。一簇簇人迎着chu站口，举着各zhong各样的牌子横幅：“电子技术jiaoliu会议接待车”“煤炭综采技术汇报会”“科学哲学讨论会”“服装设计评奖会”…北京会多。一切jing1华都向北京汇集。一排排漂亮的大小轿车。各zhong广告牌：“八达岭、十三陵一日游”“香山、八大chu1一日游”现代文明，包括现代的生活享受也在向北京涌来，时髦服装，金tou发的外国人，旅行家黝黑脸庞上的微笑。这zhong繁华在向那些生活在繁华之外的人显示着力量。

林虹gan到的则是一zhong更复杂的刺激力。

她站住了，转过tou寻望着。看见李向南和黄平平并肩在人海中时隐时现地走着。能看chu他们谈得愉快。他们有他们谈论商讨的共同题目。他们都有现代北京人的明快相通的气质。只一瞬间，林虹刚刚建立起来的平静就被打碎，gan到一zhong被现代生活排除在外的酸涩。在古陵，对李向南她能保持平静和自傲。在北京，才踏上车站广场，她已是第二次涌上来自我寒伧gan了。她想到了陈村中学那间简陋的单人宿舍，连同那单调的生活。

她把才涌上来的自我寒伧gan从心tou驱走。刚一转shen，她又立住了。顾晓鹰提着行李站在面前。小莉在后面十几步远的地方冷yan旁观。

林虹一瞬间便十分冷静。

“林虹，能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吗？有时间我想去看看你。”顾晓鹰说，态度极为诚恳，甚至还带点gan伤。

“没必要。”林虹简短地回答。她的yan睛，她的额tou，她的整个姿势、神态都是冰冷的。

“我们总该谈谈。我们有过我们的历史。现在，从我来说，对那段历史有反省和新的认识。”顾晓鹰更真挚地说dao。

“没必要。”

“你不愿谈过去就不谈。我只想关心一下你的今后。我或许能帮你zuo点什么。”

“没必要。”

“我起码可以给你送点电影票戏票去。下星期有人艺演的《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