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背对背说完,又都各干各的事了。
黄平平拉开三屉桌左边的两个抽屉,把几封信纸展开与信封订在一起的读者来信放了进去。这两抽屉里的信都是这样订好,一封封像稿子一样摞在一起的。现在抽屉里已满腾腾地快放不下了。这些信件记录着她作为一个记者的影响。她经常揭露一些有轰动性的严重时弊,披露一些有轰动性的独家新闻。她在全国已经小有名气,从南到北有不少崇拜者。这不是,这封信的抬头就是“我们由衷敬佩的黄记者”
她眼里漾出微笑,拿出一支香烟,点着,喷出一缕轻烟。
“平平,你怎么又抽烟?”夏平在背后问道。
“工作需要。”
“这算什么需要啊?”
“社交的风度。”她喜欢偶尔抽一支烟,特别是在引人注目时。
她对一天的事情又做了简要记录。凡属于她的机密,便穿插着使用速记符号,英文,日文,汉语拼音等,以免笔记本一旦丢落时“失密”她又为自己的诡秘暗自笑了。别人都以为她是个单纯至极的人。
她朝后甩动了一下头发,收住恍惚的目光,把笔记本迅速合上,放进抽屉,然后胸口抵在桌子上略想了想。
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封信,拉开右边的一个抽屉。
这个抽屉里也放满了信。但这里的每封信,信纸都还在信封里,一封封像卡片一样紧紧竖码着。她把手里的两封信插到了最外面。
这一抽屉信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力量的表现。都是男人写给她的情书。
她的手轻轻拨拉过这几百封信,像是翻一本极厚的大书,心中漾起一种甜美的情绪,像蔗糖水一样溶化着她的脏腑。她凝视着眼前恍然微笑了。台灯光在她眼前幻化成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个男人朝她走来。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笑貌在飘忽不定地闪动着,他们的不同气息也在飘忽不定地“叠印”着扑来…
她心不在焉地翻开一个小本,这里面记着这些来信者的姓名、地址和简单情况。这也是供她调遣的一批社会关系。她不会答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她却和他们中不少人都保持着亲密的朋友关系。男人都愿意和年轻漂亮的女人交朋友,而且有不少还都想在女人身上得一手的。她能善意地理解和回报他们的感情,她能自然而绝不伤害对方地把这种感情转化为一种适度的友谊。这是一种不太纯的、带点暧昧和微妙的友谊,然而也是更深、更有力的友谊。和她保持这种友谊的男人,哪个不受她“指挥”呢?他们都心甘情愿地帮她忙,为她效劳。
这个世界上,男人是比女人有力量。但是,聪明的女人却比男人更有力量。因为她能调动不止一个男人。
她眼里继续漾出着凝视的微笑。
几个男人竞相朝她走来,他们的气息很强烈…
她对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并不完全拒绝拥抱和亲吻,她能够掌握住界限。在感情强烈冲动的极个别情况下,她也有过更越轨的行为。女人们为什么要那么傻呢?为什么要当生活的奴隶呢?还有比当一个现代女人更容易、更有意思的吗?
她想到了身后的夏平,瘦弱枯槁,成天毫无生气地生活,身体和精神都快干巴了。她生出一种怜悯,同时又为这样怜悯姐姐而感到不安。因为怜悯是一种优越者的感情。“二姐,你就不能改变一下你的生活?”她说。
“改变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夏平才回了一句。
“你首先应该改变你的观念。二姐,你现在在生活面前,在男人面前都缺乏自信,太自卑。其实你哪一点比人差?论文化程度,你现在有大学文凭,论…”黄平平不停地说着。
背后沉默着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