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朋友…”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还能算是我的丈夫吗？你连自己的老婆都养活不了，反累得老婆卖来养活你，你还算是一个人吗？为着得到几个买面包的钱，你就毫不要脸地将老婆卖给人家睡觉吗？…”

我还是继续痛哭着，不理他。我想一骨碌翻起来，指着他的脸痛哭一顿：

有一次，我听见一个军官的夫人同着她的情夫跑掉了…那时我是如何地鄙弃那一个不贞节的女人！我就是想象也不会想象到我会能叛变了白，而去同另一个男相起来。那对于我是不可能的，而且是要受上帝惩罚的事情。但是到了现在…曾几何时呢！…人事变幻得是这般地快！我居然彰明昭着地将客人引到家里，而且这是得到了白的同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说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丽莎了吗？已经成了别一个人吗？

“没有”我摇了一摇说。

“你有丈夫吗？”这个可恶的国人又这样故意地追问我。

我在羞辱和恐惧的包围中，似乎失了知觉，任着国人搬。他有搬我的权利，因为我是在生意，因为我在这一夜是属于他的。他问了我许多话，然而我如木偶一般并不回答他。如果他要…那我也就死地任所为，毫不抵抗。后来他看见我这般模样，大概是很扫兴了，便默默地起走了。他丢下了十块钱纸票…唉，只这十块钱纸票，我就把我的卖了！我就把我自己放到最羞辱的地位！我就说我的丈夫没有了！虽然当我同他睡觉的时候，白是在门外边，或是在街上如幽魂也似地狼着…

国人走了之后，不多时，白回来了。这时我有迷茫，如失了什么宝也似的，又如错走了路，觉得从今后便永远陷到不可测的渊的底里了。我躺在床上只睁望着他，他也不向我说什么，便解起衣来，向刚才国人所躺下的位置躺下。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是我的丈夫呢，还是我的客人呢？…

忽然我如梦醒了一般，将手中的纸票向地板摔去，嚎啕痛哭起来了。我痛哭我的命运；我痛哭那曾经是妙，然而现在已经消失去了的神圣的情…我痛哭艳的白遭了劫运，一任那无情的雨推残。我痛哭，因为在事实上，我同白表现了旧俄罗斯的贵族的末路。上帝呵！我除了痛哭，还有什么动作可以表示我的悲哀呢？

记得在初婚的月里…那时白该多么充满了我的灵魂！他就是我的唯一的理想，他就是我的生命，他就是我的一切。那时我想，我应当为着白，为着崇而妙的情，将我的纯洁的保持得牢牢地，不让它沾染到一污痕，不让它被任何一个男所侵犯。我应当珍贵着我的丽，我应当保持着我的灵魂如白雪一般的纯洁…总而言之，除开白而外，我不应当再想到其他世界上的男。

白向客人一，便很难堪地，然而又无可奈何地走了去。国人见他走去了，便向我问：

了…天哪，我带到家里来的不是亲戚，不是朋友，也不是情夫，而是…唉，而是一个不相识的，陌生的客人！我现在是在开始生意了。

“他是你的什么人呢？”

这时我听见了隔伯爵夫人的房间内有着谑笑的声狼…我没有神听将下去，慢慢地在白的抚的怀抱中睡着了。

我这时才觉到我的脸是在红涨得发痛。我羞赧得难以自容，恨不得立即地死去，又恨不得吐国人一脸的唾沫，向他骂：“你是什么东西，敢把我的丈夫赶去了呵…”我又恨不得把白赶上，问他为什么是这样地卑微，能够将自己的老婆让与别人…但是我的理压住了我的情，终于苦笑着说：

于是从这时起，白便变成为我的朋友了。我没有丈夫了…天哪，这事情是如何地奇特！又是如何地羞辱！为夫的见着妻把客人带到家里来了，自己静悄悄地让开，仿佛生怕会扰了客人的兴致也似的。为妻的得着丈夫的同意，毫不知耻地从外边勾引来了陌生的客人，于是便同他…而且说自己没有丈夫了…我的上帝呵，请你惩罚我们罢，我们太卑鄙得不堪了！

但是我转而一想，我就是不诅骂他，他已经是一个很不幸的人了。世界上的男有哪一个情愿将自己的老婆让给别人玩呢？可怜的白！可怜的白！这并不是他的过错呵。这是我们的已经注定了的命运。

“丽莎，你是怎么了呀？那个可恶的国人得罪你了吗？亲的，别要这样哭了罢！”

在我的臂膀上开始枕着了别一个人的，在我的上开始吻着别一个人的…我的天哪，这对于我是怎样地不习惯，是怎样地难乎为情！从前我没想象得到，现在我居然得到了。现在同我睡在一起的，用手浑上下着我的的，并不是我的情夫，而是我的客人，第一次初见面的国人。这较之那个同情夫跑掉了的军官夫人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