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天去打领事馆呢？”伯爵夫人又追问了我这末一句。我没有即刻回答她。过了半晌，我向她说：

接着她便很不自在地走去了。这时我如木偶一般坐在靠床的一张椅上，呆望着躺在床上的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变成这样…他不是领过一团人，很英勇地和波尔雪委克打过仗吗？他不是曾发过誓，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要一个保护祖国的战士吗？在到上海的初期，他不是天天诅咒波尔雪委克吗？他不是天天望着尼古拉的圣像哭泣吗？他不是曾切齿地说过，他要生吃波尔雪委克的吗？但是现在…他居然什么都忘却了！他居然忘却了祖国，忘却了贵族的尊严，并且忘却了波尔雪委克！我的天哪，他现在成了一个怎样卑微又卑微的人了！只要老婆能够卖来维持他的生活，那他便如猪一般，任你什么事情都不了。

“我不去。”我半晌才摇一摇说。

但是白他完全忘却这些事情了。他以为他的老婆能够每天以卖的代价而养活他，这已经是很满意的事情了。什么神圣的祖国，什么可诅咒的波尔雪委克…这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最羞辱的思想中消沉了。

“懒虫，小胆鬼…”

十年前的今晚，那时我还住在伊尔库次克，盼望着哥恰克将军的胜利。那时我还等待着迅速地回到彼得格勒去，回到

他现在变成了一只活的死尸…天哪，我倒怎么办呢？我应当伏在他的上痛哭罢？我应当为他祈祷着死的安罢？…天哪，我倒怎么办呢？

“好，祷告我今天也不去了。让鬼把上帝拿去！他不能再保佑我们了。不过明天…明天我一定同他们一去打领事馆去。就是一气也是好的。”

“丽莎，去，我们应当去。”她着要拉我的架式，但是我后退了一步，向她低微地说：

固然，我不赞成这愚蠢的举动——攻打领事馆。但这不是因为我害怕，或者因为我忘却了波尔雪委克，不，我是不会把波尔雪委克忘却的呵！这是因为我以为这举动没有意义，适足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表示我们的旧俄罗斯的末路，如果我们有力量，那我们应当跑回俄罗斯去，把波尔雪委克驱逐来，而不应当在这上海仗着外国人的庇荫，演这没有礼貌的武剧。

“一气也是好的。”伯爵夫人打断我的话，这样说。我没有再声了。最后伯爵夫人很决地说：

白睁开了惺忪的睛望着她，懒洋洋地，很心平气静地说：

这一天晚上我没有到舞场去。我想到，波尔雪委克大约在那里筹备他们的伟大的纪念日，大约他们的全心都充满了胜利的愉快，都为胜利的红酒所陶醉…同时，我们应当悲哀，我们应当痛哭，除此而外，那我们应当再一番对于过去的回忆，温一温旧俄罗斯的，那不可挽回的，已经消逝了的梦…但是，无论如何，今晚我不应当再去勾引客人，再去领受那英国兵的野蛮的拥抱。

这时她将光挪到躺在床上的白上，声地说：

“如果我相信波尔雪委克是会消灭的，那我未必不可以同你一去祷告上帝。但是经过了这十年来的希望，我现在是没有力再希望下去了…你，你可以去祷告，而我…我还是坐在家里好些…”

他翻过去，将缩到被单里去了。伯爵夫人很轻蔑地溜了他一，冷笑着说：

“白！你明天去打领事馆吗？你们男是一定要去的。”

“去什么呢？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好，要去打什么领事馆吗呢？让鬼把那些波尔雪委克拿去！”

能存在到现在呢？为什么丽莎，你的可怜的丽莎，现在沦落到这羞辱的境况呢？

“依我想，这也是没有意思的事情。这举动有什么益呢？我们可以将此地的领事馆捣碎，或者将它占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回到俄罗斯去…而且，我们已经献丑献得够了，不必再在这上海什么笑话来…你说可不是吗？你要知我并不是胆怯，而是实在以为这个太不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