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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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四月初“台儿庄大战”胜利捷报传来，举国huan腾万民同庆，抗战中心武汉连夜举行火炬大游行，彻夜狂huan庆祝胜利。但是随后形势急转直下，日本人大举反攻，徐州前线局势岌岌可危。

局势恶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日本飞机开始实施对后方城市的大规模空袭。四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是日本“天长节”也就是日本国民庆祝天皇裕仁诞生日。tou天日本电台宣称，为了以胜利向天皇陛下祝寿，日本飞机将毫不留情地轰炸支那（中国）城市武汉，直到把它从地图上抹去为止。

这是残暴的日本qiang盗向这座人口稠密的华中大城市公开发chu的第一张死亡名片。对于生活在武汉三镇的我父亲一家和数百万中国人来说，和平的日子屈指可数，敌人的节日成为他们的受难日，他们无法逃脱一场来自天空的血光之灾。

上午八时，日本海军重型轰炸机十八架，在三十六架战斗机掩护下气势汹汹地朝武汉方向扑来。气焰嚣张的日本电台还威胁说，这将是一次“无区别”大轰炸，无区别的意思就是不用区分军事和民用目标，换句话说就是进行一场随心所yu的野蛮屠杀。五个多月前首都南京陷落，武汉就成为国民政府的临时抗战中心，不仅国家机关和战争大本营迁至该市，各国驻华使团、外jiao机构和来自全国各沦陷区的内迁机关、工厂学校和民众团ti亦云集武汉三镇。对日本人来说，武汉不仅是长江中游的jiao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更是中国抗战的心脏，摧毁中国必得先摧毁武汉，摧毁中国抗战必得先摧毁武汉抗战。

这就是日本人发誓要把武汉“从地图上抹去”的原因。

gen据汉jian提供的情报，日本人事先已经对驻守汉口机场的中国空军了如指掌，不仅掌握这些bu队的番号和动向，知dao这些bu队对外号称三个战斗机大队，实际上只有不超过十几架作战飞机，而且刺探到这些飞机多已超期限服役破损严重的军事机密。抗战十个月来，以弱击qiang的中国空军已经濒临消耗殆尽的境地，因此占据绝对优势的日本人非常自信，在qiang大的日本护航机群面前，中国空军的残兵败将还不得赶快逃得远远的吗？

这一天，覆盖在华中地区上空的积云忽然散开来，一lun红日从厚厚的云层里louchu笑脸来。九时许，我十二岁的父亲邓述义正在汉口圣保罗小学的教室里背书，他至今记得那天上的是一堂国文课，国文先生诵读的课文是《论语》。

这时候城市上空响起刀子一般尖利的空袭警报。

圣保罗小学是一所教会学校，校址在汉口的英国租界里，这条ma路现在仍然叫zuo鄱yang街。学校标志是一座尖ding教堂，每逢周日汉口的教友便要来到教堂zuo礼拜。抗战之初，教堂尖ding被涂抹上红白相间的十字标志，这是在华的外国机构an照国际惯例向jiao战双方表明的中立立场。但是空袭警报一响，课堂秩序还是大luan，小学生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纷纷奔chu教室，挤在luan哄哄的cao2场上看热闹。

有个yan尖的同学最先发现敌机，他尖叫起来：啊…日本飞机！我父亲循着同学手臂望chu去，他果然看见一群像ma蜂一样的小黑点chu现在太yang下方。后来这些黑点渐渐爬高起来，一直爬进太yang里，叫人gan到有些恐惧，好像太yang已经变成一个恶毒的蜂巢。

日本飞机yan看就要bi1近这座不设防的城市。

忽然低空传来一阵沉重有力的ma达轰鸣，又有同学惊呼起来：快看啦…飞机！于是我父亲赶快掉转脑袋，他看见从江岸火车站方向飞来一队银光闪闪的飞机，当机群呼啸着掠过城市上空的时候，他们都看见飞机翅膀下面有一枚醒目的青天白日机徽。

中国飞机升空迎战了！

抗战以来，老百姓最大心愿莫过于盼望自己军队快快qiang大起来，好把万恶的日本qiang盗赶chu中国。这一天他们的愿望bu分地得以实现。我父亲说，从前中国飞机少得可怜，听说汉口机场的飞机多是用来蒙骗日本人的木tou飞机，一旦敌机来犯天空便很难找到中国飞机的踪影。但是这次不同。随着雷鸣般的ma达震撼长空，他看见一队又一队中国战机升空迎战，其数量之多，阵容之庞大前所未见，已经大大压倒敌机，好像一夜之间战争天平已经倒向弱势的中国一方。

我查阅当时的报刊史料，以证明父亲的讲述并非一厢情愿的想象。《国民党空军抗战实录》（中国档案chu版社1994年版）载：“四·二九武汉大空战”中国空军chu动新式战斗机达六十四架，占据绝对优势。另一本《蓝天碧血扬国威——中国空军抗战史料》（中国文史chu版社1990年版）载：中国空军四大队、三大队和五大队共起飞苏制战斗机“伊尔15”、“伊尔16”…共计六十四架，分别从汉口和孝gan机场起飞迎敌。

这真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场面啊。

父亲说，学校立刻沸腾起来，学生huan呼雀跃激动万分，许多老师仰望长空热泪gungun，他们期盼的复仇时刻终于到来了。地面人们目送排chu战斗队形的中国机群直cha蓝天，然后以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不可一世的残暴敌人扑去。

其实日本人的情报并没有chu错，汉口机场确实只有十几架中国战斗机，而且由于长期苦战和缺少零pei件，这些伤痕累累的飞机战斗力大减。但是令日本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联（俄国）援华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