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决定辞掉丹尼斯。之后我投奔过两三个家医生。到一九九六年十一月,我才正式
旧金山的“失眠中心”给我诊断的失眠专家(他首先是一位
神病理学家)对我一面摇
一面说:“假如你那些家
医生在给你开安眠药时不那么慷慨,你的失眠不会恶化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的好脾气撑不下去了,险些对他说:你还该回大兵营去,假如他们还收留你的话。我简洁有力地说:“我来看你,是为了得到医治,最起码是得到好的安眠药。”
后来我先生去他那里例行
检,回来就说丹尼斯是老怪
。在
检时他自言自语地说“你该为你的运气而
兴。我手指
特细,远近闻名的细——好多人慕名而来请我
检呢!”
老医生认为不想自杀就是不大要的失眠。他说:“我给你个
方吧——睡觉前
。”
我忙追问:“你给我开的药呢?”
可以想象我当时的神。我像看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
我压着羞恼,保持脸平静,别让人觉着我见识太短,连“
”作为偏方都接受不了。我在
国的
几年主要练一个本事:对任何词汇、行为、概念都藏起大惊小怪的样
。我认为对无论怎样怪诞奇异的事
面不改
是
国式的“好样儿的”反之,就是土、古板、不够当代、不够世界化,也就是不“Cool”
调地说:“你知吗?我是个退休军医。”原来他的大嗓门和大动作都是军旅作风。
他说:“我不是给你开了‘’吗?”
意思就是,在安眠药上对我的纵,是这病的真正诱因之一,是医生们图在我这里找
清静,图省事,也就是不够负责使然。
我不自觉地对老医生兴趣起来。因为我也是个退伍上尉,也因为他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医治别人的人。不多久问到我的病症上,丹尼斯说:“睡不着觉?”我说失眠有十来年了。他立刻问:“想过自杀吗?”我连忙摇
,心想,真想过也不能告诉你。
但我觉得他除了老,以及倚老卖老的鲁,在治病上还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他对安眠药的军阀式控制,很令我吃不消。我每次要逗着他说半天有关他孙
孙女的趣闻,才讨得几颗药片。他总说:“安眠药不是糖豆儿,你给我记清了。”
我这才顿然想到了丹尼斯,五年前每给我一张安眠药方时,他那不安抑或痛心的目光。我再次打开医生名册,却不见他的名字了。我不知这回他从哪个意义上退伍了。
“没门儿!”他说“我不会给你开安眠药。越好的安眠药越坏。”
我说,没有药我今天是不会走的。既然我们都在军营里混过,我也就不考究语气了。国俗话:“
任何事都有一个正确方法和一个错误方法,还有用来区别对和错的“军队方法”我就用这军队方法从丹尼斯那里
来十颗药片。他命令我只吃半片,实在熬不住,再吃那半片、他声音虽依旧
重,
睛却是自家姥爷式的,担忧而心疼地瞅着我。他其实在说这样的潜语:“你要乖
,晓得好歹,孩
。”
“是最好的
眠药。”他声音响得
路对面也听见了。像是给大兵训话,要不就像议员拉选票的演说。
当我从“自杀”和“”两个词的
神余震中复原时,见老军医已经在
结束就诊的打
了。他合上笔记,把两
拐杖在胳肢窝下摆舒服,大声叫我到前台去结账并约定下次就诊时间,他还
自信,他这么
理我,还坦坦地等着“下回”
在一次朋友聚会时,碰巧有个医生,他听说丹尼斯任我们的家医生时,说:“啊,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