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她对这人的一动心藏在邱八式语言后面。然后她谢了他的奉承。

这人反应很快，说他不认为直是德：“你就不直，你这谜一样的女人。”有挑逗的意思了。乔红梅站起，想缓冲一下此刻的兴奋。她竟然非常恋战。他把她看成谜之后，其实他对她也形成了一个谜。

一小小的娱乐，同时拿教他们的姿态。

乔红梅在键盘上“啪嗒嗒嗒”地敲击起来，说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玩的人实在太多，她就不想玩了。并不难猜想他得到她网址的手段，她的学校、图书馆，她许多熟人和半熟人那里，都能找到她的网址。如今网上卖机票、卖电话卡、卖ＣＤ、卖书、卖二手货，她的网址他们都有，她从来不问他们获取她网址的手段，是光明还是黑暗。她告诉他，她每天打开信箱，百分之九十的造访者都是他这样言巧语的陌生人，提供她利贷、逃税方法、赖账手段，提供她降价首饰、护肤良方、情娱乐，男或女，难她会惊慌失措？

她正要回书房，门又开了。格兰把一个快递邮包从门里来。她拿过邮包，猜里面是两本书。格兰教授的第一大优惠是买书钱可以充税，所以他隔一天就有一个寄书的快递邮包。她隔着茶几把书往沙发上扔，没扔，落在地上。她不去理它了，端着往回走，又觉自己态度有问题，再走回沙发，捡起书，放妥。杯里的洒在格兰珍的古印地安地毯上。

乔红梅意外了。许多人说她是的。这人倒让她碰了一鼻灰。她睛搜他那句“惊人的”发现他语气冷静、客观，还有凌驾之势。她想他这样轻微地羞辱她，倒是突然拉近了他和她的距离；他突然可信了，实化了。她想她可真是贱骨，他让她的虚荣心落空，她反而来了和他谈的劲。

他上回答了。他说奇怪，乔红梅怎么把他的话读成奉承了？他并没有称赞她丽，并且他真的不认为她丽。“着迷”在英文里是死心的好奇罢了，他对死刑犯、女、政治小丑都着迷。

据说图案上的红是取某虫血染制的。

乔红梅在镜前面站着，他描写的模样，一只脚虚支去。她拼命地想昨晚餐厅里的人，所有的面孔，却是怎样也记不起了。但他是存在的。陌生的存在渐渐有了形态和质，有了低低的温，就在这间十六层楼上的屋里，在她浑然不觉的丈夫隔。

可他看，她在装假。他说他从来没遇见过像乔红梅这样的女人，装假装得这么。她对于她的丈夫，是为一个密语者，气儿、吃饭、笑，因此这人对乔红梅着了迷。写到此他另起一行，说他得到乔红梅的Ｅｍａｉｌ地址，是偶然也是必然，她大可不必惊慌失措。

她拿起茶杯，喝一，发现什么也没喝着，杯是空的。她得缓冲一下，她让这个不知底细的人顺着电线这藤摸过来了。绕过丈夫格兰，摸这间十四平米的书房。

她的手指敲击起来。她说：“谢谢你的直。不过我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议论我自己。”她读了一遍，把其他字刚除掉，只留下“谢谢直”这样好，酷，不动声。他看这个句时，会看到反守为攻的她，带一个老手式的浅谈，意思是，来吧，看咱们谁先把谁逗急。

乔红梅走书房，向厨房走，手里拿着空茶杯。她忽然抬，见丈夫格兰一运动装束。格兰说他去跑步，回来一块吃早餐。她说好的，祝你跑得快活。他棕的睛在她脸上多留了一会。她问怎么了？他说很好，你看上去气很好。你也是，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