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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2/2)

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什么?

她在那一瞬想起她前夫年轻时的脸庞,孩气十足,也丈夫气十足。见她从“人”手术室来,一把抱起她。他就那样抱着她,走上四楼。一路上泪汪汪地赌咒,指标指标,下次没指标咱也生。

她大声叫,里外里你都是人!她发现自己喊的是中国话。她觉得中国话这一刻怎么这样解恨?她又喊。建军就不会这样对我!建军!我对不起你!

他又说,既然孩来了,我总会调整自己,接受他。何必逆天意又把他杀了呢?

在多少情形下救过僵局?拙劣和明的电影里,孩总是带来转折。

她完全没想到格兰会有如此负面的反应。她坐在那里,像红烛一样一矮下去。格兰讲了一长列不要孩的好,谎扯得虚假而拙劣。

她不作声了。红腊烛没趣地蹿起火

就在她看穿地在心里说“不过如此”的时候,孩来了。

她索你妈“会好的!”你拆散了我和建军,我瞎了了!

她嚎啕大哭,像那小村里的妇人哭丧。

他说他看不什么是“该”

她心里满是恶毒语言,想说这下称你心了,断绝孙了。或说,是什么你不知?当然是我和人轧姘轧来的。但她咬牙,只看着他。

她对密语者说,在此之前,她的失望是隐隐的,莫名的,这一刻变得而实在了。到今天她也没有清,格兰不要孩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的人往往缺乏柔情,不懂孩的人便往往是沟通低能。她的失望之大,她想密语者应该能想见。

格兰什么也听不懂,在一边说,会好的,会好的。

她说,孩不好吗?一个家不该有孩吗?

什么,就因为“该”吗?

乔红梅诚实地告诉密语者,在怀前,她和一个男同学一块喝过咖啡,一块去旧金山听过音乐会。甚至有那么一两次,在车停下后或发动前,那男同学吻过她。那是一个北欧人。当时北欧在她心目中,还颇神秘。在怀前,她似乎初尝到失望,她总是以为有更大更好的世界在前面,有更理想的男人等她去,到后来,却发现不过如此。她已远嫁到太平洋彼岸,并为此什么都豁去了,获得的,却不过如此。她常常在吃冰淇淋,试昂贵的时装,看新上市的电影时突然一走神,这就是我以为更大更好的世界,这就是我抛弃那么多,毁坏那么多而追求的。一浅淡的扫兴油然生,她会放下正试穿的时装和最吃的冰淇淋。她不知拿自己的失落怎么办,不知怎样对付她时常现的黯然神伤。她想到那个草垛上琴的知青,讲起世界上最味的冰淇淋时的睛,那么多期待又那么伤。他若活到现在,在她的位置,是否像她一样在心里叹息,不过如此?

是啊,什么来决定“该”呢?情已拉不住两颗心灵,两,要一个孩来拉住他们。孩可以成一个新主题,给他们日渐枯乏的日以新内容。

原来她的妇科医生在确定怀那天就告诉格兰了,难怪他那天晚上一张沉的长脸。

该有个孩了,她说,心一冷下去。

她什么也没说。十天后,她悄悄地了人工产。手术得不好,她血量很大。她不想惊动格兰,悄悄挂了急诊。医生说胎儿还剩一半在她腹内。他说只能等她自然排除它。她医生的嘱咐,把的排除收集在一个瓶里,等医生最后把它们拼起来,看产是否彻底。她在瓶外面了个纸盒,搁在桶后面。格兰发现了,问这血淋淋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格兰说,我说不想要孩,可并没要你去手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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