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开始后，除了吓的抖着，勉挪过来守了一天的李孝祖，旁的人，包括杨夫人，谁也不愿意、也不敢靠近青桐院，倒是李恬的堂叔、堂婶带着儿媳妇过来连听了几天经。

正月没几天，程掌柜就捎信儿要见李恬，李恬带着悦娘，一辆青油小车停在离当铺隔两条巷，转了几个弯，悄悄到了当铺最后面一小院的角门前，程掌柜正从门往外张望，见李恬和悦娘过来，忙开了门，让两人，锁了角门。

“是！”程掌柜脆应诺，开门送李恬和悦娘，从门里看着两人转巷看不见了，才锁了门，想想荣安堂的事和李恬的笃定，轻松的舒了气，背着手一路了当铺，寻孙六传话去了。

“是，东家放心。”李恬的淡定和有成竹让程掌柜一颗心落定，面容放松的拱手应，李恬也不多耽误，一边抬手帷帽，一边吩咐：“你替我传个话给孙六，让他盯死千坊的赵掌柜，事无细，一日一报。”

李恬一下坐起来，楞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指示意了下，悦娘凝神听了听：“说吧，没人。”

“我肯定不知。”悦娘摊着手，李恬重重叹了气，悦娘宽解：“你外婆既然说该还的都还了，那肯定就是还了，这事别多想了，你哪还有功夫想这事？这一两个月安静的过份，什么事都没有，你没觉得不对劲？还是想想下吧，我总觉得要生什么大事。”

悦娘站在小院通往前面的矮门前，凝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程掌柜不等李恬问就低低：“东家，检所那边的信儿，咱们的曲引被人截了，今年四月只怕一份也拿不到。”李恬微微闭了闭睛，沉甸甸的叹了气问：“是宁国大长公主截下了？”

“没有确信儿。”程掌柜忧虑的叹了气，李恬抬看着程掌柜，绽放一丝微笑：“这事年前咱们就想到了，他们也就这么伎俩，检所那边你多几分功夫，得尽快清楚咱们那十几份曲引到底落在谁手里了，若不是宁国…”李恬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接着：“我一时想不还有谁家，得赶查清楚这事。”

“用不用想法打打？这没有曲引，千坊就只能关门了。”程掌柜忧虑更重，李恬摆了摆手：“不用，这不是银能了结的事，咱们的银得用到刀刃上，这会儿最要的是打听明白那曲引被谁拿了去。”

悦娘皱着眉，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你说的都对，这事我想不明白，你问过你外婆没有？”

“这话痛快！”悦娘猛拍了下炕几兴奋了：“照我说，你就是想的太多…”说到一半，见李恬斜着她，一脸的似笑非笑，一下醒悟过来，忙端直坐好，连咳了几声，板着脸：“咳，哪能说杀就杀？京城是有法度的地方，我可是守法之人！”李恬失声笑倒在炕上。

法事开始第二天一早，悦娘掀帘来，侧坐到炕沿上，用手指着院外：“你那个大伯父在院外跪了一夜，直跪到天明，都起不来了，一路爬回去的。”

法云寺和普济寺两请来的僧人在青桐院连了七天超度法事。

“你知不知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李恬看着悦娘问，悦娘了下：“这谁不知？遇上盗了。”

李恬了气，看着悦娘：“谁再闹事，咱们杀了他！”

胆寒不自在的地方，难不成，那位婆婆…还在那个院里？杨夫人直惊的连着四五夜睡不着，勉熬到法事结束，一声不吭的去普济寺听了一天经，了好几盏长明灯。

“问过，外婆说，该还的都还了。”李恬看着悦娘，叹了气：“就这句话，最让我生疑，什么叫该还的都还了？”

“说是这么说的，我总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其一，普济寺咱们也常去，前后几十年，除了我父母那一次，你听说过第二起这样的事没有？其二，这府里，沈姨是被祖母杖毙的，这一条，说是大伯父立了世，去母留勉说的通，可祖母和祖父为什么不活了？就算失去一个儿，祖父还有三个儿，祖母有姑姑，还有我，其三，我让人打听过，从前大伯父不是这样，听说他喜读书，虽然学问不怎么样，人开朗忠厚，说是很有长兄风范，这样一个人，祖父祖母死后，他不该努力撑起这个家么？怎么就一直在酒坛里泡了这么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