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懂了吗?”
聂洁说的事儿越来越可怕了。
她接着道:“那帮喽罗,今天趁赶场摸包偷钱,就是为他带着你上路准备旅费。不说了,瞧你,吓得脸都白了。这样吧,马车到了歇凉寨,你不忙回去,我陪你直接去找大队主任吴大中,让他派一帮民兵,明天包围古驿道烽火台…”
“别…别去找他。”我连连摆手。
“怎么啦?”
“他…他…去年我一个人住在保管房里,他…”
“啊,明白了!”聂洁不待我语无伦次地说完,脸一仰,头使劲地一甩她那浓密乌黑的短发,道“看不出,这家伙也是个色鬼。别怪老阿姐讲你,这都是你这张番司惹出的麻烦。男人都爱找漂亮女人。你怕了吧,别怕,没啥可怕的。他要碰到我啊,我一刀将他身上那个家伙割下来扔出去。哈哈,瞧你的脸色。好,依你,不找他,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马车“咕咚咕咚”响着,颠得屁股直痛,双手紧抓着车厢板,也坐不稳。
我有什么办法?
“我…我想回下脚坝,跟集体户里的伙伴们商量…”
“那不行,那几个家伙没用,别说他们不一定肯帮忙,就是他们见义勇为,也不是‘黑鳗鱼’这亡命之徒的对手。你想想,他们可能日日夜夜守着你,当你的保镖吗?他们就不怕自己那点可怜的东西,被‘黑鳗鱼’砸光偷光嘛?你这主意不是个办法。”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否了。挨得这么近,坐在她身旁,我觉得这个从少教所放出来的女流氓身上,有点儿可亲的东西。微微偏西的阳光照在她那张椭圆形的脸上,泛出红润的光泽。她的嘴唇挺厚,微鼓着,总是挺有表情地努来努去,典型的圆鼻头,一双大大的皂白分明的眼睛被两片微泡的眼睑遮掩着,射出的是两股有时带点忧郁,有时又很明朗的光。细细地瞅她几眼,我发现她并不丑,反倒有股说不出味来的魅力。
“那么,”我没把握地说“去求求下脚坝的老乡。”
“他们能听你的话?”
“呃…”“即使他们信了你的话,会不会集合满寨人去抓‘黑鳗鱼’?”
“我不敢肯定…”
“那怎么行?现在我们要想的,是确实能行的办法。”
说话间,我的眼前自然而然浮现出矫楠的形象来,他要晓得了这件事,也许会帮我拿主意、想办法的。我在上海火车站没钱补票,他都替我垫了钱。今天,遇上了这种风险事,他一定更会出力帮忙。思忖着,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出了声:
“啥办法都不行,看来,只有找他了…”
“谁?”聂洁听见了,追问着。
“你们集体户的矫楠。”
“他?”
“嗯。我们曾是同学。”
“可我听说,他们四个人都恨你,矫楠会帮你吗?你大概不知道,近来,他同秦桂萍热乎着呢。”
“我听说了。”我垂下了眼睑,心里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挣扎一般道“到了这种地步,不找同学又找哪个呢?试试吧。”
“行!”聂洁倒很爽快“到了歇凉寨,我替你去喊他出来,到时候,哪怕你告一声饶,求求他都可以。有男生帮忙,事情好办些。”
聂洁说到做到,马车进了歇凉寨,她让我在几棵大槐树脚等着,她到集体户找矫楠去了。
他来了。
没等几分钟他就来了,他惊愕地瞪着我。当然,我主动来找他,他是会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