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啥呀，门和窗关得的？”

收拾停当，矫冰还没回家。我坐在床沿上，边梳理着发，边俯首端详着宝贝女儿小玉。

“不。在乡下天天都

人们都说，女儿像父亲，可小玉除却眉宇之间和矫楠稍有些近似之外，活脱脱像我。他们都说，小玉像妈妈，长大了一定也非常漂亮。我听了心总是喜孜孜的。

“矫静回来了吗？”

果然，这家伙走到窗边了，他朝玻璃上轻轻叩了几下：

从妇幼保健院来，撑着伞，遮着暑天里火辣辣的太光，我走得很慢、很慢。

“我…我正换衣服，准备去医院检查。”

妊娠后期，脑里总在想着即将面临的分娩，想着生下的娃娃是男还是女，想着娃娃的衣服、布和摇篮，在小玉世前，我几乎把生活中的一切都置之脑后、忘在一边了。

只是，随着小玉满月以后，我的这份喜悦和忧心在一增长。

小玉躺在草席上，睡得很沉。两扇小小的鼻翼随着她自然的呼一扇一翕的，可极了。七八斤重的的小，随着呼的一张一弛，也在舒缓地起伏波动。我不由得低下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

“真没想到，你也在上海。我还以为你们外地知青，总要到秋收以后才回沪呢！”他情洋溢地“碰见你兴极了。你真白，一也不像个在农村工活的知青。你肯定不怎么工吧？”

我不由自主地对着女儿叹息起来。

现在，小玉健康地生下来了，来到人世间三十几天里，她还没生过病，没现过什么意外，连伤风咳嗽都还没染上。像所有的新生婴儿一样，她无忧无虑地来到了世上。她吃得那么，成长得那么顺当。她有没有想到过生育她的爸爸妈妈都还是知青，都还没正常的收，都还没有严格的当父母的权利。

我躲得离窗远远的，浑起了疙瘩，心得一阵比一阵急。

天气，我把乌发三把两把扎起来，盘上后脑勺，梳了个如意髻，用发夹夹了起来。这么一梳，后颈窝顿时凉多了。

冯英华“嗯”了一声，退后房间，脚步声响到三层阁上去了。这人，今天下班怎么这样早呢？真会混。不知为啥，我答话的时候，不愿说自己在洗澡。上海人的习惯，暑天里，在家的人往往要到四五钟洗澡，谁也想不到我会在午后洗的。我不愿把真相告诉他，我总觉得，矫静的这个丈夫不但对老婆凶，起双手啥家务活儿都不，他的光也有毒，得提防着他一。

检查的结果，同我预料中的一样，不论是的收缩，还是全的复原情况都很良好。医生瞅着我的脸还连声说：“好，好！恢复得比一般人都好。”

但要是不回去，我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永远过这依赖父母的日，永远寄人篱下，瞅人的脸。

随着我质的逐渐恢复，随着日的逝，想到我早晚还得回到偏远的歇凉寨，和女儿分离，去过那清贫的、枯燥乏味的、由繁重的劳动打发时光的日，我不由得黯然神伤，心事重重。

“这不是宗玉苏吗？宗玉苏！”有人喊着，朝我跑了过来。

我移开了伞，在下午偏西的日下，站着一表堂堂、风度翩翩的陈谷康。和那年我狼狈地逃回上海，他到瑞仁里看我时相比，他简直大变样了。雪白的的确良短袖衬衫，翻起一贴边，笔的派力司，白皙的脸上挂着意得志满的微笑。哪里还有一儿农场知青的味儿啊！

心的健康、质的恢复并没使我愉快起来。目前的境和黯淡的前景，使我愁百结，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肩上又添了抚养小玉的责任，可我们用啥来养活她。就用连我们自己都养不活的工分收，或是把小玉带回乡间去，让她过山寨娃娃那贫寒生活，在满地爬的日里一天一天长大，长成个乡下姑娘。

幸好他没贸然顺手开窗。我连忙结结地：“我在家。你有啥事儿？”

“没有。”

矫冰回来了，她答应一步也不离开前房间，照顾好小玉，我才放心地腾来，去医院作产后检查。

“家里有人吗？”

趁他上楼去的那当儿，我赶揩，穿上一条蓝底白的连衫裙。洗澡带给我的一喜气，全给冯英华的归来冲得无影无踪了。

到玻璃窗边，开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