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舞毕，这位tou发金黄的高个子男人——据他自我介绍，他是格拉德ba赫①来的工程师——彬彬有礼地伴她回到姨爹桌旁。在他把手臂从她shen上拿开，那小小的接chu2面上的暖气骤然消失的一瞬间，她立时gan到全shen变得柔弱、渺小，似乎由于接chu2中断，新获得的力量也随之bu分liu失了。坐下时，她还有些神思恍惚。她心里充满幸福gan，向姨爹微微笑着。姨爹亲切地招呼她坐下来，但激动中她一开始竟没有发现他们桌旁还坐着第三者：埃尔金斯将军。现在，他彬彬有礼地站起来鞠了一躬，他是特地来请姨妈介绍他同这个可爱的姑娘认识的。此刻他ting直shen子、毕恭毕敬地站在她前面，威严的脸低垂着，就像对一位尊贵的夫人那样。克丽丝di娜吓坏了，赶jin稳住自己慌luan的情绪。老天爷，同这样一位chushen高贵、声名显赫的人wu说什么才好啊？姨妈说所有报纸都登过他的照片，他甚至还上了电影呢！可她没想到，反而是埃尔金斯将军首先向她表示歉意，请她原谅他德语说得很差。他说，他虽然在海德堡上过大学，可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唉，光yin似箭，不服老不行了，要是他斗胆请她tiao下一个舞，那么她这位tiao舞如此chuse的小姐是一定会海涵他这个老朽的吧：他的左tui里还有在伊普雷②作战时留下的一块弹片呢。不过说到底，在现今这个世界上要想办成一点事情，只有宽大为怀才行，克丽丝di娜羞得一句话也说不chu。直到过了一阵，当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同他tiao舞时，她才吃惊地发现社jiao应酬对她来说竟一下子变得这样轻而易举！我究竟是什么人？她不寒而栗地想dao。我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一切我突然全都会了？我的舞姿多么mei好，动作多么轻捷，可我本来是笨手笨脚，动作生ying的，这一点舞蹈老师是说过的呀。现在呢，倒像是我在带他，而不是他在带我了！还有，我的谈吐又是多么liu畅，也许gen本就不那么傻气！你瞧，这个大人wu不是在和颜悦se地听着我讲吗？究竟是这件衣裳、这里的环境使我变得判若两人了呢，还是这一切能力原本就在我shen上存在着，仅仅因为我一直大胆小、太拘谨而没有外lou？母亲不是经常数落我，说这是我的mao病吗？也许这一切压gen就不那么困难，也许整个人生比我想像的要容易万倍，关键是要有勇气，要自爱、自信，zuo到了这一点，就会有神力自天而降了。

①格拉德ba赫，德国一城市。

②伊普雷，比利时西bu城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这里有过几次激战。

舞罢，埃尔金斯将军又带着她缓慢地、从容地在大厅里巡行。她骄傲地挽着他的胳臂，gan到在自己昂然直视前方时，颈项十分tingba有力，自己也由于这昂首tingxiong的姿态而更年轻、更mei丽了。在谈话中，她直率地向埃尔金斯将军承认自己是初次来到这里，恩加丁最脍炙入口的地方，ma洛亚和锡尔斯玛丽亚①还没有去过，埃尔金斯对她这一表白的反应显然是高兴，而不是瞧不起。“既然如此，那么你能否赏光，明早同我一起坐我的车子去ma洛亚看看呢？”“那简直太高兴了。”她受chong若惊地说，同时满怀gan激——她从哪里突然来了勇气？——几乎是伙伴式地jin握这位高贵的老者的手。自从众人简直是争先恐后地向她献殷勤，自从她看到，在这个地方，一次匆匆的晤面也会完全变成热情坦率的jiao谈；而在那边，在她所生活的那个狭小天地里，人与人却互相嫉妒，看见别人面包上的黄油和手指上的戒指就yan红，她便愈来愈gan到这个今天早上还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大厅像自己的家一样亲切温暖，愈来愈对自己充满自信了。她huan天喜地向姨爹姨妈传达了将军对自己的盛情邀请，可是，别人并不给她多少说话的时间。那个德国工程师再次来请她tiao舞，他毫不避讳地横穿大厅，大步朝她走来。通过工程师，她结识了一位法国医生，通过姨爹又认识了他的一个mei国朋友，此外还认识了许多许多人，他们的名字她在激动无比的huan欣中差不多完全没有听清楚，这也难怪啊，她十年里也没有这两个小时内接chu2这么多和蔼可亲、彬彬有礼、情趣高雅的人们。他们请她tiao舞，敬她香酒、甜酒、邀她chu游，约她爬山，谁都情急意切地想认识她，谁都以殷勤好客的热情chong爱着她，这zhong殷勤和热情，看来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你简直成了大明星了，孩子。”姨妈悄悄在她耳边说，她为自己的被保护人今晚轰动全场而颇有得意之se。直到看见姨爹在那里使劲憋住呵欠，两位女士这才觉察到，老tou子已经逐渐gan到累了。他一开始虽然也ying充好汉，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