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出了…该死,信纸在哪里呀?哼,竟有这种事,皮夹空空的,一个这么高级的宾馆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啊…干脆全收走了!…唔,可以按铃呀,女招待马上就会送上一叠来的…可是究竟现在还能不能按铃呢,已经过了九点了,天晓得,服务人员恐怕全都睡了吧,而且,半夜三更专为几张信纸按铃,没准会让人家笑话的…最好还是我自己快快跑下去,到书房去取…哟,可别恰恰碰上埃德温…姨妈说得对,我不应该让他太过分亲近我…像今天下午在汽车里那些举动,对别的女人他是不是也这样放肆呢?…顺着膝盖摸,我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容忍他这样干…我应该毅然躲开他,正色制止他才对呀…我认识他才几天啊!可是当时我完全麻木不仁了…太可怕了,怎么男人摸一下就这么突然全身瘫软、力不从心…我以前可是从来不能想像一个人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样软弱无力啊…别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呢…不,这种事准也不会对别人讲,不管她们说话有多放肆,也不论她们会给人讲多荒唐的故事…我当时总该有点什么表示才行,我没有表示,他兴许会想,随便谁都可以对你动手动脚…甚至竟以为你巴不得这样…唔,这麻酥酥的感觉,顺着皮肤迅速传遍全身,一直传到脚趾尖,真叫人毛骨悚然…要是他对一个年轻姑娘这样做,我知道,姑娘会跳起来的——几次汽车拐弯时,他突然使劲挤我的肩膀,他…真怕人…他的手指多么细长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指甲修得这么纤细,就跟女人的一样,可是当他紧紧抓住你时,简直就像铁钳一样了…他是否真的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呢…大概是的…下一次他跳舞时我可得留心观察一下他的举动…什么都不懂,这太可怕了,别的女人在我这个年龄什么都明白,完全知道怎样让别人尊重自己…啊呀,不好,卡尔拉说什么来着。这里整夜门响…我得马上把门闩上…要是他们对人一片真心,不是朝三暮四的就好…要是知道别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就好了,她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吃惊、这么心慌意乱呢…我可从没遇上这种事!唔,还真有那么一回,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在韦林格街,一位穿着讲究的先生主动同我攀谈起来,他长得很像现在这个人,也是高高的个头儿、笔直的身材…他当时请我同他去吃夜餐,其实我完全可以答应他,和他共进夜餐的,这有什么,要是这样做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谁不都是这样认识人的吗!可我当时心里怕得慌,怕回家晚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能摆脱这该死的恐惧心,对任何人、对所有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时光就这样过去了,皱纹爬上了眼角…别的女人,人家可比你聪明,人家比你会来事…是的,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少女来吗,明明楼下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她居然坐得住,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仅仅因为姨爹累了…哪个女子也不会在这样早的夜晚就这么干坐着的…究竟几点了…才九点,九点…我肯定睡不着的,绝对不可能…怎么一下子这么热呀…唔,开开窗吧…哟,真舒服啊,凉风吹在光光的肩膀上…我得当心点,别着凉了…-,去你的,老是这讨厌的前怕狼后怕虎…老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这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凉风吹透了这薄如轻纱的衣裙,穿着它感觉简直就跟没穿衣服一个样…我究竟为什么穿上这件连衣裙,我这是穿给谁看啊,这么漂亮的衣裳…在这间屋子里杵着,谁看得见我穿着它呢?…唔,要不要赶快再跑下去呆一会儿?…我不是反正还要取信纸吗,要不,干脆就在底下写,到书房里去写信好了…这总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吧…啊哟,现在好冷啊,还是把窗子关上吧:屋里这会儿真太冷了…这么冷,又硬是要人干坐冷板凳?…真荒唐,我要跑下去,这样马上就会觉着暖和了…可是如果埃尔金斯看见我,明天把这事告诉姨妈怎么办?或者别人看见?…-,那有什么…我就说是到门房那里交信去了…这样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并不是在下面呆着,我只不过是写信,写那两封信来着,写完就立刻回楼上来了…我的大衣呢?啊不,不穿大衣了,不是马上就回来吗,只要戴上花就行了…不行,这花是埃尔金斯送的…-,怕什么,没关系的,这花同这身衣服正好配上…为小心起见,恐怕还是顺便先到姨妈门口看看,看她睡了没有…荒唐,何必这样…我又不是小学生…老是这让人笑掉牙的害怕!跑下楼几分钟难道还要什么许可证不成!好了,走吧!
想到这里,她就提心吊胆、慌慌张张地猛跑下楼,似乎想冲垮自己身上犹豫不决这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