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节衣缩食,以便她很快成为区长夫人。克丽丝蒂娜现在第一次用轻蔑和憎恶的眼光看着她以前一直非常尊重、常常言听计从的姐姐,因为她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事一概不懂,也不想懂。
幸而弗兰茨这时回来了。他回到楼上时,姐妹俩都一声不吭,屋里空气又充满火药味。他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走近两个女人,轻手轻脚地踏着碎步,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踩进泥坑似的。
“你又在楼下没完没了地站着同他扯了半天吧!好,这下子我可高兴了,今后咱家像今天这样的愉快大概是少不了啦。人家要是到了楼下,当然会乐意上来找点甜头尝尝的。”弗兰茨惊愕万分地站住了。“唉呀,内莉…你这是怎么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是他真想到我们这里来要什么东西,不是早就可以来了吗?我的地址他是可以从政府机关人员通讯录上面查到的。难道你不明白,他恰恰是因为境遇不佳才不愿意来找我的吗?他完全知道他需要什么我就会给他什么呀。”
“是呀,碰上这号人你可是个大施主哟!你爱同他会面我管不着,随你的便。可是要到咱们家来我可不欢迎,你瞧瞧这儿,他的烟卷儿烧的窟窿,再看看这地下,他连靴子上的泥也不蹭一蹭就进屋了。你这位好朋友,我还得费劲替他打扫!哼,要是你乐意和他来往,我决不阻拦。”
克丽丝蒂娜攥紧拳头,她为姐姐感到羞耻,也为姐夫感到羞耻:他低声下气垂手站着,无可奈何地动动嘴,一心想对扭开身去把脊背冲着他示威的妻子做点解释。这种气氛真叫人无法忍受。于是她也站起身来:“我也得走了,要不就赶不上火车了。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可别生我的气。”
“瞧你说到哪儿去了,”姐姐说“过些日子再来吧。”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对一个生人道日安或晚安一样,纯粹是客套。姐妹俩之间现在有了隔阂:一个恨叛逆犯上,另一个恨对方好逸恶劳。
克丽丝蒂娜走下楼梯时,蓦然间心里隐隐约约感到:那个陌生男子会在楼下等着她。她力图排除这个念头,对自己说,那个男人不过出于好奇随便看了自己一眼罢了,连一句话也没有同自己说过——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再见到他;但是,不管她怎样想,这个念头却紧紧缠住她,而且顽固得出奇,每下一级楼梯,它的确定性就增加一分,直到最后几乎成为确定无疑的信念占据了她的身心。
所以,当她刚一走出大门就看见那件灰色斗篷在街头飘拂,看见那陌生男子带着腼腆不安的神色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实际上已经一点不觉得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