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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于连(2/3)

要说农民还是认实在的东西。三年过去,调我去教书。跟着开始选调了。我知自己怎么回事,不争,争也没用,我没资格。两批好的都选调走了,到第三批,我们小组除去女的,就是带残废的。我们那个组长呢,就是刚来时说我不好那个带队的,反倒没选上,听说他爸爸是个小业主,再加上什么事闹不清,我居然第三批被选调走了。到了这里一个大城市的铁路局,先到站上当搬运工。这就好多了,虽然累,可是没熟人,谁也不知,混在人中间,大伙一块于活吃饭睡觉,还乎,也享受享受人之间没距离那滋味吧。

在这地步,我不甘心。我想我起码得维持生命,维持生存,维持我自己在社会上一个地位。我自己应该和别人享受同样的。看到那些同学趾气扬,为什么我不行,我比他们缺力缺能力还是缺乏智力?就是因为我先天不足的这个。我恨我这个,甚至恨我父母,恨自己的祖宗。可我不甘心压着我,我不服,总想争回这气。到六八年,第一批上山下乡,我说我们家实在没经济力量接济我,就报名参加了。

住弟弟和我自己。这误会到现在好像并没完全消除。五块钱完了,就再去找红卫兵,还能要回来,这钱只能我和弟弟用,必需和他们分清,只能这样。

这时有两个女孩对我好。一个比较外在,一个比较内在,她俩的关系也很好,好得简直有形影不离。

过后叫我到铁路中学去教书。我是老三届中生呵,教书绰绰有余。到了中学,让我什么我就什么,开会时很少说话,我没发言权,没人坐的地方我坐,坐在角旮旯,因为我知自己低下,这世界叫我活着就不错了。但在能够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禁不住,还是尽量争取好。我矛盾,有时灰心丧气,有时不服这命运,总想使别人看重我的价值,总要建立自己的自尊,尽在受尽屈辱的地位上到这些很难很难。好像要在激中央,立一

我去边疆,离国境线还有二十里地,好荒凉。一到那儿就觉得终于把那倒霉的扔掉了。可是同一小组带队的,把我的去,还向大队党支汇报了,大伙一下全知了。怎么办?拚命活吧,就这一条路。农村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说到底还得活,活就有饭吃,能活人家就瞧得起你。人们是在生存线上看待一切。好,你能我就能,你能四分我八分,你能五分我十分。背着,咳着牙地,我要在农村立住脚跟。年底大伙都回家探亲,也叫我回家,我不回去,我说我没家。唯一分红最多的是我,我拿二十七元。我留下十元,那十七元寄给家里去。只要大队叫我的事,再苦也。大冬天他们叫我去刷大标语,在墙上写术字,刮着西北风,内蒙的西北风比这里厉害多了,我就穿件军褂,攥刷的手冻得张不开,写着"泽东思想万岁"、"社会主义好",心里真不是滋味。连件棉衣也没人借我保一保温。要在内蒙这块大野地里站住脚也这么难?我这还不是诉苦,还是说我的境。

这个比较外在的女孩很能,健谈、有脑,我同她说得来,越说我们关系越近。原来我们还是一个城市的。一次我问她家住在哪儿,她一说,吓我一,万没想到她就住在我们最早被轰来的那所房,她家就是那个,她就是那的女儿,你说多么巧,简直有戏剧了。再问她,她还是个双料的,父母都是相当级别的,而且她是"文革"初期的一个红卫兵,抄家的红卫兵,还是个红卫兵。我要命也不会想到和这样一个红五类朋友,和一个女红卫兵谈恋,这倒是带劲的。我动了心,我想我是没有之日了。人人都说我是狗崽,但我这回偏要看我是不是能和这个红五类结合。如果结合了,看看到底

可是一天,说要挖防空。叫大伙在站台上排好队,然后说,一不好的上山采石,一好的留下挖防空。跟着要名,不好的站来。我想,坏了,要馅了,脸"刷"一下了,也抬不起来。结果一名就是我,叫我名字,我一站来,也就亮来了,又完了。影到哪儿都跟着我,看来这辈别存什么幻想了。上山采石是先用火药炸,再拿大铁丝兜住石,使腕的大扁担挑,挑下山,走板,到车厢里去。我在农村锻炼过,这活我都能。可是真比这石还重,我到有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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