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小輩,在前廳上見著了亦不敢攀談。還有他家堂房的大哥哥大嫂嫂,在第一
,杭州城里艷陽天氣,六街如畫,吳山上有蜂喧蝶飛。
們來往,但或提及,皆只是好意,覺得他們在世上各有風光無際。
倒是因為每每被打破,所以纔如天地未濟,而不是一件既成的藝術品。果然忽一
中學當總務,每來他家,所受到的親熱與尊敬,在我看來都好像是天上人,非同
我與玉鳳成親后第二年,四哥四嫂連同三嫂發動要分家,就分了去,貧家
玉鳳弟很親,她只一個弟弟名叫遂暘,在宁波第四中學讀書,暑假必來看
太太明亮。原來佛度眾生,以及真命天的天下人來到他面前都變好了,變有用
備學堂及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在南京在各省
大官的很多,太太極少和他
來的種田人,與請托謀差使,只能當當事務員或書記的小角
,到了他家亦都
州兩次,我見他們這樣的尊敬,亦覺這小叔叔與二娘舅簡直偉大,而我不過是個
費。
有時我在前院,聽公司的人說太太要來了,頓時空氣緊張,有如清塵避
。今人有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初到杭州,萬人爭看,哨兵從城站一直放到西湖邊
平時換上好衣裙,女傭幫拎香籃送到大門外坐上人力車,我只覺今天正是好日
家兄弟妹,連姨
與斯伯母都一桌相陪。我在英專一年半,有時星期六或星
斯伯母為我製棉被,搬她家的一天,午飯在內院喫,比平常特為備了酒饌,一
【女心】
去買了來,由
媽拿進去給她,如此者二三次,我彷彿存起壞心思,雖然並未
、“六嬸嬸,你是喫的空心湯圓,六叔將來會不要你的。”玉鳳嘴頭笨,無話招
笑拿話侮玉鳳,玉鳳面紅氣急,我叱責了三嫂。三嫂見了我倒是怕的。
但是我偏要來病。彼時雅珊官纔十六歲,在一女中讀書,
情剛烈,衣
期日去看看斯伯母,又是只在前廳與頌德兄弟說話,斯伯母在內院聽見我來了必
叫女傭搬點心來,是餛飩或筍片
絲湯麵。及后我轉到湘湖師範,湘湖師範在
三嫂。又四哥四嫂亦與三嫂投機,與玉鳳不投機,惟不曾相爭。
其后大的過了半年,我又來杭州,仍住在斯家為客,這路費也只有我的厚
了,亦不過是像這樣。
被稱為某哥某官,在一種親情敬意里變得偉大起來。斯家的親舊,與老爺同在武
姓家,太太又是四十幾歲的婦人,一點架亦不擺,竟也有這樣威嚴。正月里的
有事。我是在她家這樣的彼此相敬,不免想要稍稍叛逆。原來人世的吉祥安穩,
三嫂是續絃,三哥在時就縱容她,及三哥亡過,她經常住在紹興城里她娘家
不是分產,倒是分人,母親與青芸跟我與玉鳳,大哥因是單,且七弟殤后兄弟
當服侍母親,我不想組織小家,且亦不覺有甚麼離情。我與母親及玉鳳亦不必
惟對親友纔稱爺,太太叫我胡先生,但女傭稱我胡少爺。斯家小叔叔當過上校軍
翌年我進中山英文專修學校教書,在杭州馬市街,校長吳雪帆是我的表哥。
傾船而誼笑,恐沾裳而斂裙。”原來人世邪正可以如葉相忘,我
了壞事情,
一天,我聽女傭說太太要去城隍山燒香,不一時太太果然來,經過前廳,她比
臉,可是來得個自然,斯伯母亦毫無芥
,相敬重如故。梁元帝採蓮賦、“畏
待青芸,青芸跟娘娘與六嬸嬸,她心里也忌,每開玩笑都是帶惡意的。她叫玉鳳
中我是最小,就幫我當家,頭兩年里也多是靠的他。但大哥與玉鳳不和,他聽信
日頌德從光華大學來信,只得短短的一句,要我離開他家。當下我只覺得自己真
在于邊,而只是同在這人世,如同星辰在銀河。到放暑假寒假,我當然回去。
小可。而太太把我亦這樣看重,只因我在他家為客,且是個讀書人。此外他鄉下
架,且知我不喜妻說叔伯妯娌不好,所以對我也不說,惟一次三嫂當我的面借取
,胡村不過暫時回來。她是城里人,會說會笑,欺侮玉鳳是山鄉女。且因她
需,如今鄉居,偶來杭州在他家住三、五天,還有二娘舅亦一個月從上海來杭
是不好,而且一時未有去處,但亦人世于善惡之外,乃至于窘境之外,別有豁然。我只得辭歸胡村,斯伯母倒是甚麼亦不說穿,還為我設饌餞行,贈我五元為路
原是個上品之人,便怎樣的失意者亦覺得世上原不會有絕路,人人都說太太好,
著打扮,不染一點女娘氣。一旦她在畫堂前與我相遇,間我借小說看,我就專為
蕭山湘湖,斯家我纔少去了。
,昔人則有蘇小小的油香車,
來時亦驚動錢塘人,但斯家現在不過是尋常百
亦不必向人謝罪,亦不必自己悔恨,雖然慚愧,也不過是像採蓮船的傾側搖盪罷
斯家兄弟妹都稱官,如頌德官,誾誾官,此外親友都照輩份稱呼,女傭亦
了。
我教書的那兩年里,每月寄錢去胡村家里。玉鳳我不帶她來,因為新婦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