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草昧,利建侯而不宁。
中華民國這部運是從辛亥起義交進,至今尚在盤桓。而汪先生是“雲雷屯,君子
以經綸”又那易經里亦真有好語、“雖盤桓,志行正也,以貴下賤,大得民也。”中華民國是為了將來要王天下,故抗戰之前對日本隱忍,且在抗戰之中亦仍
有一種謙遜。汪先生的和平運動亦只是存的謙遜之心,幹的平常之事。
單這謙遜而平常即好。不必更說當年汪先生若得伸其志,將不致有今日共產
黨的禍亂。因為成敗自有天意,不是這樣簡單。亦不必更說當年有個南京政府,
淪陷區的百姓到底減少許多苦痛,因為日本軍的暴虐總有一記好擋,而后來汪先
生被掘墓毀屍,南京政府的人皆被判漢奸罪,民間卻仍寄與思慕。但中國的歷史
沒有基督的十字架,那樣要為人贖罪的傲慢,卻是要清潔得多。汪政府的人被審
判時多是承認自己錯了,還希望寬大,但是不覺得有罪惡的重荷,惟犯法是實罷
了,此即仍是那種謙遜與平常。而連錯亦不承認,且終不悔恨的,恐怕只有汪先
生夫婦及我,雖然我于中途離開了汪先生。但這些都是后話。
卻說南京當年對日本的交涉,我是既不參加,亦不打聽,而我當機關報總主
筆,宁願不知道的好,因為不知者不罪,反為寫文章可以強硬。但汪先生總隨時
把交涉的現實說給我聽,他這樣待我好,我當然亦歡喜。一次汪先生提起我的那
篇文章“戰難和亦不易”,很感慨,他道、“這次的和約,日方本來還有許多要
求,我說日本是與中國講和,並非說得了汪兆銘即可,我縱使答應亦白白的,因
為中國人民必不聽,所以我不能簽字。”
一日下午我見汪先生,是暑天,說過正事之后,兩人兩盃啤酒,一碟海苔,
稍稍閒談。我看汪先生臉色尚有餘怒,問可是為軍隊的事情,汪先生衝口而出、
“剛纔板垣參謀長來,要想我們與日本軍並肩對重慶作戰,我當即答他,如此我
們的軍隊必反轉槍口打日本軍!板垣就不好意思再提了。”此刻他的聲音還是這
樣激烈。
又有時是與汪先生喫過夜飯,到庭前階下乘涼,月亮在短垣上出起,汪夫人
自與兒女及陳國祥兄弟在說搭的涼棚,我則與汪先生隨意說話。我提起李鴻章,
汪先生道、“我的情形比他難。李鴻章議和,他背后的清廷是統一的,如今卻蔣
介石在抗戰。”汪蔣雖分離,但兩人尚久久在人前背后提到對方仍用敬稱,我注